第四章长夜(DARKNESS)
作者:吉原理惠子
在太阳迟迟不落的坎雷斯的西边,守卫不失风趣地在被藤蔓布满的墙边毫无保留地晒着婀娜优美的肌肤。荒废的贫民窟的毒气到不了这儿。这里有的只是愉悦的肌肤之亲和甜美的睡眠。而且这都是以前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甚至于知道的。
每一次,都完全像是在王宫里,而不像是在什么家里。
好像达拉古纳开发研究所一样,出入口的检查非常严格。奇利阿一边接受这儿的二重三重的身份确认,一边不耐烦地咂嘴。尽管这样,如果大步走进去,却又似乎不太礼貌,所以他下意识中放轻了脚步。
奇利阿不走弯弯曲曲的走廊而直接穿过中庭,来到了不显眼的地方。
「啊,祈祷10分钟了吗……暖,偶尔让你等一下也好哟!」奇利阿一边暗自高兴,一边慢慢打开娱乐室的大门。
突然,很大的声音传到了奇利阿的耳边。
隔音墙也不放下来,马诺就在放肆地乱射光束枪。不是很讨厌吗?又不是小孩子了!
马诺熟练地射倒了标靶。他的射击技术确实了得,得到了游戏中最高的E级的评价。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完全没有心情。他很不自然地咂嘴,用枪敲击着地板。
「果然厉害……不知不觉中就命中目标了,马诺。」
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的马诺,皱着眉头转过脸来,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从今以后如果想在这里随便出入的话,就要客客气气地称我马诺君。」
高傲冷峻的口吻中暴露出令人厌恶的特权意识。
「这样就失礼啦!」奇利阿夸张地耸了一下肩,但嘴角的冷笑并没有消失。
马诺气愤地扬了扬下颚,故意慢慢地走近奇利阿。尽管那样,奇利阿还是很坦然的样子。
马诺很厌烦地咬着嘴唇,自然地加快了脚步,猛的抓住奇利阿。马诺紧紧地抱住像期待被人强占的奇利阿,他们俩视线交织的瞬间,奇利阿像是故意要引起马诺的注意一样,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于是马诺如饥似渴地吻着对方。当奇利阿刚张开嘴唇响应时,他们的舌头立即缠绕在一起,是饱含着浓情蜜意的长久的热吻。马诺很快就开始蹂虐着奇利阿,来回反复抚摩,抓着兴奋而发硬的臀部,拉下紧身衣服的拉链,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大腿间。
「嗯,不要那样急嘛,夜还长着呢。」
从被膨胀的情欲纠缠着的吻到渐渐地被奇利阿有空闲地咬耳朵,马诺有种欲火焚身的感觉。
「快,快脱吧!」马诺用嘶哑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催着。
奇利阿好像又着急又高兴地慢慢拉下拉链。
从开始到这儿来就打算毫不保留地暴露自己的同体。为了引起马诺的注意,奇利阿紧身衣服的下面什么也没穿。
望着眼前写满了媚惑的身姿,口干舌燥的马诺感到了窒息的乐趣。
脱掉贴在肌肤上的黑衣,靠在墙上,奇利阿露出笑脸。在理性开始动摇的马诺的大腿间顶着,那种挑逗己是相当充分的了。
「来吧。」奇利阿像是在给予最后一击似的引诱。
马诺胆战心惊地紧紧搂住,而奇利阿则冷冷地在他的肩头上吻着。
好容易对付的啊……保护者的子弟每次都会确实掉进自己的手中,那是从未失败过的绝对自信。
「向保护者报恩……」说着很肉麻的台词开始进出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罢了。
这段时间里,奇利阿大方又出色的扮演着情人的角色,丝毫不敢怠慢马诺如饥似渴的接触。虽然说是一个错误,但奇利阿比起年长但心智如井底之蛙般的马诺,更厚脸皮,更难对付,考虑事情方法也是很灵活,更重要的是有着超凡脱俗的床上功夫。
开始主动的是奇利阿。他用花言巧语逗马诺发笑,不讨人厌烦地巴结,拐弯抹角地反复勾引。虽说奇利阿在容貌方面有相当的自信,但面对在诱骗年轻女子做爱方面很随便的马诺,也并没有相当的成算,或者说带着赌博的性质。
但,正如预料的那样,马诺无可挽回地陷了进去。仅仅一次的身体接触,就让马诺意乱神迷地领会到与奇利阿灵肉交接时所洋溢的快感。
而奇利阿选择马诺是没有办法的。因为马诺是古凡族的嫡子,是将要继承阿莫伊低等人类保护者所长位置的男人。虽然经常把特权意识看得很重的马诺,其言行经常令人不快,但也并不是那样讨厌的。
「什么?谁?」
突然从马诺口中听到耳熟的名字,奇利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上次……」
「脸上有伤吗?」
「嗯……嗯……他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
奇利阿很少有地皱起眉头,几乎是下意识的,里奇的面貌不断在脑海中萦绕。
马诺立刻就好像很不满的撒娇:「喂,不要停啊!」
「什么?那家伙是谁?」
「没什么。听说他态度很傲慢。」
「嗯,没什么?接着说下去吧。」
奇利阿静静地趴在马诺的背上,低声唤他:「说呀!」
奇利阿一边摆弄着马诺那茸拉的根苗,时紧时松地握着,一边往他耳朵里吹气。马诺开始喘息了。奇利阿从上到下用舌尖爱抚着,突然轻轻的咬住马诺的耳朵。刹那间,从马诺的肩头到手腕像触电一样传过一阵颤抖。
"FURNITURE出身的经纪人对保护者有什么作用呢?」说到这里,马诺开始申吟了。
「不好吗?告诉我,我和你是朋友吧?」
或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代替马诺回答的是他持续不断的申吟,是从鼻尖到脑海的那种娇柔的喘息声。
奇利阿紧紧地抱住己经勃起来的马诺,慢慢地把手指插入他的花褶。马诺忍不住似地摊开四肢向上仰卧。奇利阿继续在马诺耳边喃喃细语:「说嘛,马诺。想在这里充分地进入享受吧?如果说不想,那就算了。你己经一个星期没有做了吧?即使现在想做,也不是在这种地方做吧。保护者不让手指进入gang门,小弟就不能勃起吧。可以忍受吗?只有我是这样爱你的。怎么样,马诺?」奇利阿说着,就拔出了手指。
马诺皱着眉头,发出悲痛的声音:「不要停……」
这是每周的幽会。其中身体的快感让马诺饥渴得像发狂一样。
奇利阿得意地微笑。附在指上的催情剂己在他身上发挥作用力,它的效果现在充分表现出来了。
「因为我真的想听你说。」
「是那个金发贵族统治者的FURNITURE。那家伙……」马诺一边舔着嘴唇,一边低头说道。
这样的事是不能传到外面去的。理性和自制心在像销魂那样yim靡的刺激面前变得如此脆弱,马诺现在的表现就像吸食毒品的瘾君子的症状。
像奇利阿的手指一样,马诺坚挺的根苗很快就进到了奇利阿体内。马诺一边让身体不停的抽动,一边迷迷糊糊地喃喃细语。和奇利阿紧紧粘在一起的马诺,身体里掠过阵阵的充满快感的颤动。
对于用自己的根苗来攻陷男人花蕊的经历,马诺以前对这只是有一点点的兴趣。而现在他已了解男人的快感和陶醉。陷在那里,被用手指玩弄那里。只要想象一下被用伟岸坚挺的根苗进入时,自己就会变得异常的兴奋莫名。
奇利阿对马诺在嘶哑的叫声中泻出露汁的事情目瞪口呆。他一边不停抑制住兴奋的颤动,一边忍不住暗暗高兴。此时的奇利阿再也没有童年纯真的痕迹,看到的只是一个厚脸皮、难对付的野心家。
冰冷的雨水还在继续下着。身上的湿漉影响到了心情,感到万分的沮丧。里奇叼着烟懒洋洋地看着天空直到天亮。
擦身而过的人们也投来一样好奇的眼光,也有人亲密地靠近。但都被里奇痛苦的无声一瞥吓退了,匆匆忙忙着离去。
约定的时间早就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留恋的时间也用光了。
被爽约了吗……里奇依旧迟疑看不愿离开这里。
邀约的是凯伊,己经很久没在一起碰杯了。
虽看不到,但,触及心里的确实的隔阂……与凯伊之间的执拗使得里奇不习惯去贫民窟。
这样,等了也是白等……吗?
里奇用手指在墙上按熄了香烟,扔掉它,不管会否淋湿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站了很久的两腿在雨中慢慢加快了速度。
看上去,雨大概不会停的了。
在黑暗过去后的明亮里,大伙低着头坐了下去。一阵傻笑后像丢了魂一样的沉默中,不知谁长叹了一声。在经常的谈天的地方,时间像嚼蜡一样无味难过。
接着,路克挖苦说:「哟,凯伊,要去约会吧?快去吧。在情面上我们毕竟还是交往过的哩。」语气中好像已经知道对方是某人了。
直到距和里奇的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凯伊才慢慢站起身来。
「大概这个是机会吧。」
「那,也差不多了。快走吧。」
「慢一点。」
对在明亮的双眸中感受到的嫉妒和敌意,凯伊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令人讨厌的咯吱声响。背后的门被打开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呼了口气,扫除了大家同样的惊愕。
有几个男的冒冒失失的毫无顾忌地走了进来。
「干什么,你们?」希德大声地叫,露出了很明显的敌意。但是之后应继续的怒号却没有被吼出来。
他们看到了,那些男人的腰间都携带着……那种令人讨厌的黑溜溜的不足20米的棒。正式名称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不过,在朋友之间通常都称谓「冲击爱」,因为只要棒的前端一触到身体就会让人受到眼冒金光的冲击。是用最小限度的力,使不管多么强的男人轻易一次便晕过去的工具。这些公开携带的东西落后但很有效力,是弥达斯抛弃的东西。因粗鲁有名的他们带着这个,胡乱喧闹,在那时常常成为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凯伊他们的脸还是绷得紧紧的,对此心惊胆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奇利阿在哪里?」头儿似的男人一边扫视着每人的眼睛一边说。
听到他的声音后,他看到的依然是同样无情又害怕的眼神。不让说有没有,像抓住对方大腿间的东西一样可怕。尽管那样,谁也没有开口。是因为男人散发出来的独特的东西,使他们的思想变得迟钝。不过,男人把那误解为贫民窟特有意识的体现。
「据调查,奇利阿曾逗留在这儿。如果不好好回答,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面对那种威胁,他们的背后也毛骨悚然。
「奇——利阿,我们一直都是在这儿碰到他的。」被男人的视线盯住了脸后,路克声音嘶哑地说。「而且那家伙发财以后,几乎没有再见过面了。」
不知道男人信不信,他那无情的双眼让人感到所有的感情都在动摇。
「你们只是和奇利阿在这儿做爱吗?」
一瞬间,大家都想起里奇来。
像看穿了他们的心事似的,那个男人又问道:「好像还有其他的人,是谁?」
认真地看着那男人的眼神,凯伊吞了一下口水,身体变得僵硬,连指甲也像麻木了似的。
「名字叫什么?在哪儿住?」
「没有其他的人,确实是只有我们。」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人微微抽动一下嘴角,浮起了让人心寒的冷笑,然后一拳打在凯伊的下腹。
「哦……」凯伊发出一声惨叫。
胃胀得好像要从口里喷出似的恐怖凝固在脸上,凯伊突然向前倒,拼命地呕吐。眼睛里的白翳逐渐扩大,被从中间折断似的剧痛从所有的毛孔大量地涌出。
被那男人作为目标的所有人都胆怯地呆立在那儿。那男子狠狠抓住身体弯成弓形申吟的凯伊的前襟。凯伊像是感觉到了绷紧的肌肉中蕴藏的惊人力量似的,抬起头看了一下。
「是哪一个?——住在哪里?」男子的声音依旧冷酷地质问。
凯伊嘴唇打着哆嗦,无力地摇头。
那男子不停抽打着凯伊耳光
「是里奇,是叫里奇的!快停手!」
悲伤的努力,嘶叫的吼声稍稍激起凯伊逐渐变得薄弱的意识。
「——不可以——里奇——里——」凯伊突然低下头。
逐渐大起来的雨中,奇利阿摇摇晃晃地爬回贫民窟。
胆战心惊地不停地看着周围,可是纠缠着的不安能静下来吗?有时,突然转过身子确定对面没有人,再踉踉跄跄地走出去。
但,到底想去哪儿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不是逃——。
由于那种强烈的执念,他脸部发硬,想跑时跌倒,哆哆嗦嗦站起来时,连痛都没感觉到。突然注意时,已经来到居住区了。
颤抖传到了,心像被刺那样痛苦。拖着的腿像灌注了铅那样沉重,从心底发出的寒意让牙齿都在打颤。
可是,奇利阿不愿休息。即使一步只向前移动稍稍远一点,他还是那样做,边依靠着墙,边直走到有点脏的胡同后面。
不过,凭力气拖着的脚也是有界限的。当身体摇摇晃晃地跌倒,四肢叉开,浑身没力气时,奇利阿开始呜咽。那是在极度紧张后突然放松似的长时间地抽泣。
「畜生——畜生——」
很快,呜咽中像吐出来似的牢骚迸发了,奇利阿束手无策地仰天大叫。
「谁,帮我死去吧。里奇——里奇,帮一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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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第三居住区。
里奇湿着身子回到家中,已是0:00时分了。
严冬时的雨水很冷,里奇一边颤抖着一边冲去洗澡。
四面吹来的热气刺激全身,有点打颤。那样一来,身体几乎冻僵的里奇很快苏醒了过来,接踵而来的便是心中无止尽的叹息。
突然传来一阵有客达来访的门铃声。
本打算毫不理睬,但铃声一直在纠缠不休。
「是谁?」
即使问了也没有回答,只有铃声在烦人地响个不停。
「是什么意思呢?」
里奇厌烦地打开门。
有一个身材高挑、目光锐利的男子站在那儿。
「是里奇吗?」那男子毫无表情地问。
「是又怎么样?」很不耐烦的里奇粗鲁地问。
突然被用「冲击爱」顶住鼻翼,里奇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
「是一个人吗?」
莫名其妙的里奇笨拙地点了下头。
男子不经允许随便一推,锐利的视线扫射了一下四周,简单地说:「来一下吧,到娱乐中心。」
不容商量的口吻中掺有傲慢,而且还有异常的威胁感。
「总得给一点时间换衣服吧?」
「快一点!」
里奇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从。他心里很明白跟对手唠叨是白费时间的。
娱乐中心在无声无息的雨中。
那个扁平的灰色外表在夸张为浓艳花哨的密达斯中,显得如此的庄严。
男人和里奇坐在汽垫车上,穿过华丽的霓虹灯群,进入娱乐中心的最高层。男人用眼神催着里奇坐上电梯,从20楼到地下2楼,到处都闪烁着明亮的灯光。
两个人并肩走过很耀眼的通道。刚想到这里是很有名的娱乐中心时,里奇的视线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当然,不知为了什么被带来这儿,也充满了不安的迷茫。但是既然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想必是不用害怕的。
突然,擦身而过的行人停下来在毕恭毕敬地解释着,那种敬畏的眼神好像说明了男人的身份似的。不知为什么里奇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照片,指纹,眼纹,声纹和曾去过什么地方,他像个罪犯,被粗暴地连推带操。里奇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最后,被推进那间单间房子时,觉得脖颈子好像缩成一团似的。除了桌子和椅子外,连窗也没有,静悄悄的。望着桌子对面伸腿往后靠仰着的管理官员,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请问,我干了些什么呢?」里奇毫不掩饰地责问道。
突然,里奇被踢中腹部,从椅子上跌下去。连申吟的时间也没有,就又被那管理官员抓住头发提到椅子上。
想起奇利阿那一副傲慢的面孔,里奇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应该知道那样固执是白费的吧?奇利阿在哪里?」
「不——知——道——啊!」
「没理由不知道的。如果是经常有性关系的朋友的话,大概会知道他去的地方吧。」
「哪个——谁——!!」
里奇喉咙发硬,不由得紧紧抓住桌子。
和里奇一样年龄的管理官员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很坦然地抛出话来,「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儿玩了,快点说!」
这时候,那个男人的左手腕传出声音。像手镯似的新型超薄接受机,发出紧急的呼叫声。
男人朝年轻的管理官员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放在嘴边。
「什么事?」
「是刚才G-0五的事——」
「以前有过什么的?」
「不,那是很漂亮的,用眼纹检查可以巧妙地拉出关系来——」
「什么,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知道了,那是作为金发贵族的心爱宠物,从四年前开始已被录到了——」
「什么,心爱的宠物是贫民窟的杂种,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我已经多次确认,不过答案都是一样,记录号是2——07M。代码是里奇,男,黑头发黑眼珠,阿莫伊保护者生——」
「是谁的所有物?」
「——」
「听不到吗?是谁的?」
「伊阿索.明克。达那古拉的金发贵族统治者。」
「那又怎么啦,金发贵族的情人在贫民窟走来走去什么的。如果没有被拍卖到这边的话,就不要登记和取消。为慎重起见,试着联系对方确认一下吧!」
「不行,也许有什么有关的事,那样的话,最好消去G-0五的资料吧。」
发出尖叫的男子连自己也不由得砸一下嘴就关了开关。
好像不知道那种争吵似的,里奇还在申吟着。苍白的额头上贴着黑发,无助地靠在桌上喘息着。
男人轻轻抬一下下颚,用眼神示意管理官员退出去。呼出一口气后,男子慢慢地开口说话:「听说你是金发贵族的宠物啊!」
一瞬间,里奇的肩头突然颤动起来。「即使是在密达斯第一的宠物,至少也不会是黑头发的贫民窟杂种。」
既没有挖苦也没有嫉妒,男子用不可思议的醒悟口吻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没有追问「金发贵族的宠物怎么会在贫民窟」呢?
里奇没有说什么,捂着腰站起来。却因肌肉抽搐而申吟,拖着摇摇欲坠的脚步,里奇咬紧牙走了出去。
可是,在门前,又突然被人叫住。
「朋友干了什么被追捕,你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那家伙在哪儿死都没关系吧。而且,如果你们想抓人的话,理由什么的有没有还不都一样?如果真的想捉到奇利阿,倒不如在阿莫伊放毒气,然后去拿走尸体或什么的。比起找他的朋友来没完没了地审讯会更加快捷吧……」
因为愤怒,胸口窒息似的很难受。奇利阿和那男子的面貌又若隐若现、互相交错引发着腹部的疼痛,就连背脊也隐隐地不适。没有办法,里奇坐上了汽垫的士。即使对方是贫民窟的杂种,也是付钱的客人而己。不用担心因不乐意的眼神而被拒载。
第二天,里奇很早就被叫起。
门铃像在催着开门似的响。里奇很生气,不问对方是谁就打开门。随即,凯伊像风一般跑了进来。
「不好吧,大清早就……你,没事吧?」
什么?现在不用反问了。因为从凯伊那布满青紫伤痕和斑点的脸上就可以知道答案。只看了一眼,里奇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可以清楚地确认昨晚并没有被自己的朋友所抛弃。
「不管怎样,进来吧。」
「不用。你没事的话,就这样吧。」
里奇抓住说完就想走的凯伊的手,样子带着恳求。「没事的,进来吧。有时间喝早茶吗?」
即使那样,凯伊还在犹豫着。
里奇把凯伊强拉硬拽进来。
把酒递给凯伊后,里奇就慢慢地坐下去。凯伊因为感到不自然,不知所措地把头低了下去。
「果然……被打得很重吗?」
「仅仅是被打了。你们也被拿了相片或指纹什么的吧?以后要多加注意。他们很残忍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听说他们还在纠缠不休地想知道奇利阿的地址……那家伙不是很危险吗?大概是想干什么吧。」
「还是不要插手好一点吧,凯伊。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没事了,不是吗?被那家伙连累得已经够多了。」
里奇说完后,凯伊也没有开口。而且,他心里只剩下一种很颓唐的心情,突然好像感到有什么堵在心中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里奇很着急,投去真挚的目光。「凯伊,近来有什么事吗?我们……很少见你来。有时即使我约你,你看,立即扭过脸去……好像不愿意理我似的。我……,说给我听听。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
「不要总是不说话。有什么想说的请说清楚。」
明明不打算追问的,但不知不觉说了。如果注意到了,又不想说出来。那沉默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昨天,想被抛下吗?老实说吧,是应付不过本人我,是那样吧?对于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你很快变得这么见外的。凯伊,不要这样嘛。拜托你啦,认真说给我听吧。我有什么让你生气了?」
「不是那样。不是的。」完全否定的回答后,凯伊抬起头来,「再问一次,不同居吗,里奇?」
里奇大吃一惊。太意外的邀请了。尽管脸很发硬,但为什么还觉得嘴唇冰冻似的。
紧接着的是凯伊突然的大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因为你变得太认真啦。不过,的确有点过分。这种玩笑……」
不过他眼中的那种笨拙是无法掩饰的,它们因后悔而慢慢沉了下去。
里奇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可是,凯伊的话好像已深深刺进他的心里,刺得很痛很痛。
你也听到我在心中想你抱我一下吗,凯伊?
里奇和凯伊从出生时开始,就已是像相互戏耍相互逗弄的朋友了,所以在当保护者的同时,两人就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开始同居。直到里奇和伊阿索幽会的两年间,如果里奇说想做爱,凯伊都会点头同意。就算决定那样做,凯伊都是一边在心里苦笑,一边和他缠绵在一起。而里奇则始终掌握着主动权,即使是做爱也是那样。
并不是里奇为所欲为,不管主动还是被动,凯伊总是在精神上对里奇接受的。正因为那样,里奇逐渐远离了凯伊。同居时人不在一起自然完全没有引起任何的争吵。相反,轻视了凯伊那份温柔的愧疚,即使已是五年后的今天,还是在里奇的心里深扎着根。
是那样啊……己经五年了,那……以来……
里奇发现,3年不见,凯伊的肩宽比自己的更加宽阔了。
「——里奇,我回去啦。」凯伊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
「——哦。等一下吧。喂……」
里奇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这时,他脑海中闪过了伊阿索的面孔,所以动作变得笨拙,不能动弹。
(这样可以吗?)
在里奇欲叫不能的痛苦视线中,凯伊一步步远去。可是,涌现出的记忆一句也说不出。里奇好像被打到了太阳穴,眼前有些许倾斜的感觉。如果消失在门的对面,则是完全断绝了。凯伊是否也同样预感到了呢?他的脚步有点沉重,踉踉跄跄的。
里奇和凯伊中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拉着似的。在几步后,像飞出来一样从房间某处发出尖叫。
里奇猛的站了起来。
凯伊也猛地跑了回来。
两个人的视线对望着,一直没有离开。
天变得微暗,好像不让感到有人的存在似的。
突然,无人驾驶的车没有声音地擦身而过,寂静中奇利阿和马诺带着不同的沉默但同样的舒坦坐在椅子上。
路的宽度3米。那隔10米就有一个的十字路口像迷路一样交叉着。
看左边和右边都是一样的东西,很难辨别该往哪走。只走了几分钟,就好像是完全迷失方向了。
奇利阿很厌烦似地停下,边叹气边回头看着马诺。不过马诺也只是摇头。
左,右,前进,返回,在迷惑中,两人决定向右拐。
喀,喀,有鞋声很快的追上来了。
可是,有种完全不受欢迎的奇怪的安全感。不久蹑手蹑脚的声音消失了。
很快,看到了有什么冲出了门。
两人很快并肩走过去。
门不是自动的。但慢慢地一推把手,好像很简单的轻轻碰一下,门就开了。没有全身绷紧似的压迫感什么的东西。所以大概是在背后偷偷做了什么事情吧。
但是走进去一看,里面被一片阴沉的黑暗笼罩着。是那种让无论何等激动的心情也沉下去的黑暗。是粘粘糊糊地缠在身上在那中间轻轻飘荡的感觉。
不过,对黑暗,他已是非常的习惯。
除了刺激和好奇心之外没有其它的,因为偏离目标的失望感,奇利阿厌恶地责问马诺。
「哎哟,马诺,这里是秘密的研究所吧。不是吗?到这里来吓人,真的会被吓死的。」
「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是昨天才来的……」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意思。是这儿吧?如果是的话,则大概是没什么适当的吧。」
「那样的事,我是知道的。因为听说你不管怎么做,包括威胁,也要达到目的。难道真是没有办法而带去的吗?不要发牢骚。」
被反过来谴责,奇利阿不得不痛苦地咂嘴。
「如果是的话,不要坐得太久。喂,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吧。一定有什么地方相似的接近的。哇——故意虚张声势……」
突然,马诺的声音变得又激动又嘶哑。
奇利阿依然不停地说:「黑市的经纪人吓唬你有什么好处呢,马诺?你难道还有什么隐瞒着吗?」
「……」
「喂,听到没有,马诺?」
很着急地回头的奇利阿那时开始发现马诺的异样,好像变成化石般凝固。
「怎么回事呀?喂!」奇利阿走过去,摇了一下他的肩头。马诺迟钝地抬起右手,好像是说看那儿吧似的指了一下。手指有轻微的颤抖。
眼光被吸转向马诺所指的地方的奇利阿,在一瞬间感到有种不能名状的寒气由心而生,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不知不觉到了刚才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有几双眼睛看着像是滴血的彩虹。它们把阴郁的暗处毫不厌烦地打扮得鲜红一片。
不是……不是那样的。
那边的东西并不是凝视着他们两个人的。
看上去有点异常的红色并不是人的双眼,而是煤油灯。不过,尽管可以熔化两人之间的僵持,但之后会变得越来越硬化。
如果问为什么,则是因为灯。在黑暗正被冲淡的时候,想不到会在现实中发现这等奇怪的东西。
到底有几个呢?在一排的圆柱的透明水槽中,有很讨厌的沉默的人们。是被切碎,好不容易才保住人形的东西。已经开始成为不成人形的东西。或者,只是一些露出脑、肝脏的所谓悲惨的姿势。
在那儿的人并不是轻松的沉默。他们连作为人的尊严也被剥夺。即使那样,难道活着的人暗暗憎恨这样的残酷吗?
让奇利阿和马诺惊然的应是阿莫伊唯一乐园的保护者。为什么会有这样走形的可怕存在,还有常识的不自然和不平衡。
因为眼前可怕东西的打击,思考完全过激,四肢不用说,连心脏的跳动也麻痹似的冻硬。背上的皮肤有点痒痒的感觉在往上移。那种近似生理上的反感的恐怖很快变成涌上来的呕吐,涌到奇利阿的唇。但即使反复吐,恐怖也不消失。好像想侵吞正常神经似的粘住奇利阿的心久久不离一去。
奇利阿一边流着汗一边蹭似地爬行。不过,像从头到心的利痛似的声音都发颤,一味地爬,回头看马诺时的心情从容得像一点也不差。不过,像刺到心似地,连声音都发颤了,拼命地爬。像火辣辣地刺到耳膜似的发出绝望的叫声,像坐在插入墙中的虫胶的底下。一边抖着身体,奇利阿一边拼命地尖叫。
里奇难以相信地呆呆地注视着那物体。这是为什么?这家伙在这种地方……
虽然觉得凯伊在旁边说着什么,但连那也不能清楚听懂。眼神有点异样地坐着的是连自己也不能清晰地感到的。而且,在那一瞬间奇利阿已经被粗鲁地拖出来。
奇利阿哆哆嗦嗦地摇头,微微地睁开眼睛。不过,突然睁开的双眼立刻吊起来。完全睁开眼睛的自动带着狂气,哆嗦的双唇在吐着沫。
里奇虽然是瞬间对他凶恶的样子感到胆怯,但应该不会那样就消去愤怒。
里奇用力拖着奇利阿。奇利阿一边挥舞着有奶油的手脚大声叫喊,一边向后退。
奇利阿尽情地抓挠指甲,里奇紧紧地咬住牙,下腹的疼痛老早就消失了。里奇粗鲁地跨在奇利阿上面就抓住头发猛打。
啪!啪!
像心情痛快似的哭着,是放纵激情,用力地用巴掌打。
奇利阿的尖叫老早就停了,可是里奇还是不停手。
「喂,里奇!那样了还不放弃。」如果凯伊不撇上的话,那就太过火了。
「放开!这个混蛋,把他打死!
「己经,够啦。」
「为什么?你,如果憎恨这家伙,就什么吧。干那种事!是因钱出卖朋友似的家伙。打得半死也不用发什么牢骚。」
「里奇……」凯伊呼喊着筋疲力尽离开奇利阿的里奇。
像纠缠撒娇似的沉默。里奇和凯伊都不想抬起头。在停车场,像被拖回十几分钟前的状态那样的难为情历历在目。
突然像被抓住似的传出呜咽。是奇利阿,像打开心坎流出来似的低声抽咽。尽管那应该是诱发哀伤的,也只是使里奇更加痛苦。
「烦死啦,一直在不停地哭。」
奇利阿突然打个颤,咬着手指抽咽,那看起来很幼稚。里奇也极不高兴地深深地皱着眉。
如果光是哭,心情也会稍稍平稳吗。奇利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凯伊横眼看着那干瘦瘦的家伙说。
「你,——干了什么?多亏了你,连我们也受牵连,列入黑名单。」
「正是你——,干了什么,大概应该是金发贵族的宠物?现在,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你,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我是清楚的。」
低着头,奇利阿一言不发。
凯伊轻轻地叹口气。「有什么打算吗,奇利阿?谁都不会帮你的啦。因为己经被警察盯上了。
「啊,即使包庇,如果被找到,难道不是被多数人殴打吗?比起被警察抓住,不如先倒毙在路上更好。」
「过来吧,里奇,痛快地大骂一顿。」
「——不喜欢吧,明白吗?凯伊这家伙被打伤一二根肋骨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可以利用,连朋友也出卖——若无其事地克服胡扯这种事,然后故意做出让人同情的样子。」
「不要被花言巧语骗了!」
不明原由,里奇就勃然大怒。
不,也许是对于凯伊对奇利阿的温柔,感到了无意识的嫉妒。
「想干什么就什么。尽管那样,可是,像连自己屁股也擦不好那样的家伙是最差的废物!把脸埋进垃圾桶死吧!不是开玩笑的。喂,如果不想死的话,则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
奇利阿像瞬间被冰冻的死尸似的。当然,在承认没有完完全全地受欢迎钻进里奇的房间。应该有被骂为横眉冷对的思想准备。但是,里奇吐出来的尖刻的话对于在一瞬间什么都失去了,连自身所处的位置也无法找到的奇利阿来说,是远远超出预想的恶毒。
连凯伊也绷着脸,站在那儿。
如果里奇只是憎恨的话,那里奇的心就不会像火烧那样痛了吗?如果汗毛都竖起来那样的愤怒的一半是乱发脾气的话,那里奇老早就注意到了。
里奇抓住像短木棒似的身体发硬的奇利阿的衣襟,把他拖了出去。
凯伊想阻止他而从后面反握着里奇的颈。
险恶的蒸干的大气到处都黑暗暗的。想弹开时,突然奇利阿像发狂似的紧紧揪住里奇不放,被绊住,三个人一块倒在地上。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呢。做了什么,所以别不理我啊。求求你们啦。里奇……里奇……救我啊……」
那无论对里奇,还是对凯伊都是意想不到的悲剧场面。
瞬间,里奇像中毒似的目瞪口呆。好像揪住背似的紧紧抱住,奇利阿像死皮赖脸央求似的顺口说出。
「喜欢你,里奇。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欢,喜欢得受不了。但,你一直都很无情……,人又对我很冷淡……。为什么一定要那样讨厌我?」
「什么……开玩笑吧……你……」
对于像被很突然地在后面打一棒似的奇利阿的表白,里奇的声音也不自主地变得尖利起来。
「放……手……」
里奇扭着身子想挣开奇利阿,但,既然想到到处,也就没有力气。里奇像掩饰狼狈似的大声申斥放开了。
「什么,看清楚了吧!把这家伙撕下来。」
凯伊想说什么,但,到了唇边的只是小声的叹息。
拉里奇离开是房门,在掐进里面背脊的手指的发硬里充满了对奇利阿的拼命的想法吧。
即使那样,如果一两根手指偏离,像突然不省人事似的,很快就跑了。
里奇很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慢慢地站起来。
奇利阿悄然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但是,凯伊像安慰似的把手放在肩膀上时,像打落似的甩开他的手。
「大概想是好心情吧?——好啦,笑一下吧……」
那时,凯伊悲伤地眯上眼睛。
奇利阿把那想是从优越感来的不厌其烦的怜悯放弃。不过,己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实际上,奇利阿几乎处于精神崩溃。不分日夜地躲开别人的视线贴俯在墙上,在地上来回,逃向居住区。一边藏起来,对走近的脚步声很害怕……。
可是最恐怖的是一个人神志不清地睡觉……连在打磕睡时也伸出令人厌烦的触手。过了静寂的令人不高兴的沉默的世界。
住在那儿的异常的人们——。
紧迫过来的是刺耳的警报声,还是蜂拥而入的走过的脚步声?
马诺会怎么样子呢……
从保护者的地下怎么样才能逃出呢,连那也记不住,明明是……恶梦还没有从奇利阿的脑里消失。刚才,难道放松手脚入睡的夜晚永远不会来了吗?一想到那汗毛也竖了起来。
一个人背负着看到的事情,很不高兴地发颤,尽管如此,把那作为话来说是太过令人厌烦地闭上嘴。
里奇斜着眼看着奇利阿,仰起头示意凯伊。
「有什么打算,里奇?」当剩下奇利阿一个人去厨房时,凯伊大声问。
「说什么嘛,发什么牢骚吗?不要做些无谓的同情。凯伊,连这也变得很危险啦。不看、不说、不听是最好的。明白了吗?」
「……已经变啦,里奇……」
「人,谁都会变的。如果不那样,就不能活下去,连像炫耀不老练的正义感的纯真也没有吧!说什么结果谁都认为自己是最可爱的,在和做爱顶住时,就已经挽不回的了。不管怎样想挽回。」
那样一说,里奇半嘲笑地歪着嘴。
「——那么,奇利阿还没被发现吗?」
把金发打扮得像阳光照着的伊阿索说,还是那种低而沉稳的口吻。
「正在仔细查找藏匿的地方……」卡崔对什么也不理睬地毫无表情地答。
「没有钻入地下废坑的痕迹吗?」
「应该可以考虑的,但那儿是很小很小的,作为独立时防御系统半永久性工作的地方,那是即使贫民窟的人也很少接近的禁区……。奇利阿如果头脑没有问题,也不会去吧。」
「和奇利阿最亲密的是谁?」
「据说他没有固定的性伴侣,也没有同居的经历。不过……」那样吞吞吐吐地说,卡崔看了伊阿索一眼。
「不过,听说如果适合的话,也有去碰面的对象。」
「是里奇——吗?」
代替回答的是卡崔默认。
耀眼的人造太阳,蓝天,绿树,竞相开放的花朵,教堂型的公园。在这样的环境中伊阿索和卡崔进行着他们的对话。
湿润的空气渗透着肌肤,吸一口就像润心似的很爽快。寻求舒适的小憩的散步一族也为数不少。
愉快的笑声,慢悠悠的脚步声,而还有感叹声,那些在这儿是无限的安闲与温柔。
当然,对于在阳光下并肩走的两个人却连那些擦身而过的人混杂着的羡慕、嫉妒、好奇、怜悯的复杂视线也不看一下。
「另一个,怎么办?」
「像震惊得痴呆的样子,即使用五度的精神疗法也不能完全回到原状吧。」
「虽然说是同样杂种,但娇生惯养的人很脆弱的。果然,古卡说什么呢?」
「因为监督不到,请多原谅……。不管怎样处理也会有思想准备的,但是,只要是孩子的双亲都会那样的吧。连养育中心所长的儿子也会干出不检点的事来,而且所长对儿子的堕落态度也很不明确……」
「大概是爱吧,古卡有他的风格……,疼爱行为不好的孩子……因为听说所谓亲子关系容不得他人插入的特别的情。」
卡崔不由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伊阿索想着「爱」什么的,难道不是很好笑吗?
接着,伊阿索苦笑着说:「有那样怪吗?我一说到『爱』……」
「不,不是,没有别的——」很快卡崔狼狈地闭上口。可是,还是心砰砰地跳。
那时,伊阿索的伶俐美貌令人有点充血似的奇妙错觉。
一直很紧张的神经突然放松后依然不能平静。
瞬间的沉默。一抬起头,满眼都是绿色。树梢哗哗地响,把光斑洒满了地面。因为听到清脆的鸟叫声,沁入心里的愉快,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己经习惯了和伊阿索边晒着脸上的伤疤边走。不过,卡崔从昨天开始感到很亲近。
奇利阿转入里奇房间的第三天,夜幕降临。
静静地回到房间时,突然,门铃响了。
奇利阿不由地打了个颤,脸色苍白,胆怯的眼神变得很无神,缠住站起来的里奇的腰。当然神经绷紧的不光是奇利阿。
「是谁呀?」
通过话筒询问对方的里奇声音也变了样。
「是我,凯伊呀……」
听到那声音,瞬间,双眼很放心地变得温柔。
「奇利阿在吗?」一关上门,凯伊就关切地问。
里奇不得不苦笑了。
接着,背后又传来门铃声。
里奇和凯伊像弹起来似的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
「进里面去吧,不要露脸和出声。」
凯伊紧闭着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确认两人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后,里奇对着话筒问:「是谁?」
「卡崔。」
刹那间,里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不停地颤抖,咕噜地吞了一下口水,里奇故意低声说:「不太方便,明天来吧,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是急事,不会用多长时间。」
和平时的卡崔不一样,有很猛烈的推门声。
里奇咬着嘴唇。那样就不得不开了。开电子锁的动作也掩饰不了很厌烦的样子。轻轻一拧,打开门。里奇慢慢地请他到厨房里去。
「说有急事,是什么呀?」
「找奇利阿。」
里奇觉得好像血管爆裂似的使劲屏住气。
「没有线索吗?」
「大家都在想打听同一样的事,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呢?」
「开玩笑吧,完全不知道?我以为你是那家伙的保姆。」
里奇很快地喋喋不休地说。凯伊和奇利阿大概也在屏着气在听吧。那样抱着两个人的不安和卡崔想很快追回的焦虑,身体觉得像被火烧一样。
况且,一想到从卡崔的话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漏出来伊阿索的名字,就不能一声不响地坐在这儿。
不知道里奇的厌烦似的,卡崔压低声音说:「人,被追寻时,一定会回老家的,是那样的吧。和一般人不同,即使说假的给我也不怕,反正奇利阿是不懂事的淘气鬼。」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卡崔,你,不是有什么误会吧?我讨厌那家伙,你也应该知道吧?」
「所以,奇利阿也不只限于那样吧?」
大吃一惊的震撼传遍全身,卡崔打算说什么呢,不安地变为了吞吞吐吐说话。
「奇利阿难道不是对你顶嘴吗?讨厌也是好意的另一面。那是不管怎样看到都好像不会是老老实实地表现自己的类型。所以,即使奇利阿不修边幅地依靠你,我也不觉得有点奇怪。真的——没有线索吗?」
「没有呀!」
「是吗?……如果那样的话,就没办法啦。」
卡崔从皮带扣中拿出小型的针筒,慢慢地站起来。受到他影响,里奇猛地站起来,脸色变得有点苍白。
「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吧,是最新型的。只是扎一下立即见效的。来吧,里奇,不想和你殴打什么的。」
卡崔为什么想知道奇利阿的行踪呢。怎么可能……
里奇也忘记凯伊半贴在墙上嘶哑地说:「——干了什么,那家伙……」
「骗了养育中心所长的儿子吗?不会是卖淫吧?所长的儿子和那家伙好像沉溺于做爱,大概那时使用催情剂吧。最后,两个人应该在地下的研究所干了。在那儿,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娇生惯养的伙伴因受打击,神经也变得不正常。于是奇利阿就仓皇逃窜了。——那样的情况被说出来很为难的,到了现在也不用说了吧!明白吗?」
「找到奇利阿——之后,打算怎么样?」长时间的沉默后,是暗暗地问。
「我的工作是找奇利阿,带过去,只是那样。」
「即使拜托你放走他也是没用的吧?」
「我还要留条命的。」
「……」
「奇利阿在哪儿?」
里奇咬住嘴唇很厌烦地仰头示意。
「原来如此……,有那样的事?」
卡崔把针筒放回皮带扣慢慢地走了过去……
早上又下雨了。
带着刺骨的冷风,雨点重重地打在墙上,打在瓦砾上,打在到处都是垃圾的路上。
时间已经到了卡崔带奇利阿去之后的第三天。其间,好像上苍在责备里奇似的,雨一直不停地下。
从那之后也再没和凯伊见过面。
不但难以解开隔阂,反而完全恶化到接近断交的状态。但是,反正迟早是必须划清界线的。
里奇勉强让接受自己的思想接受这样的托词,如果不那样,恐怕会无法应付那心中的憋闷吧。
——这样,就和这间房子告别了吗?
大体上看了一下被收拾完的房间,里奇很留恋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年,即使伸懒腰深呼吸也没有贪婪要得到自由和空闲。
以后首当其冲的事情是什么呢?
因为多次反复而完全明白的挣扎的内心独白,和在大腿间温和地咬着的冷淡告诉我。理性和自制力在饥渴的性面前,都是那样的虚弱无力。恍惚中又一次感到自己是堕落到了那种程度。
快感渐渐地到四肢上,滑溜溜地爬到背上。一下子到了脑。任何的话语和言辞都无法表达,那种刺激是单纯的,强烈的,而且贪欲的。
由于那样的刺激,里奇在自己的身体中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存在。每次被伊阿索抱着时,总是回荡着充盈喜悦的咆哮。
一瞬间,被那种既无恐怖也又快感的妄想占据了意识的全部,里奇的脸不由绷得紧紧的。
即使过了中午,也没有看到雨变小。
里奇,二十岁的冬天——即使渡过了暴风雨,也好像还没有迎来黎明的曙光。
间之楔小说(旧版)第五章
第五章告白(SOREHEART)
作者:吉原理惠子
那是一座让人忆起沉沉黑夜的迷宫。
感觉不到体味、馨香,甚至时间的颤动。比寒冷的寂寥更遥远更沉重的静默,如无尽的黑暗埋葬了全部视线。
从那缱绻不绝、令人窒息的梦魔中醒来时,奇利阿觉得自己己经是身处其中了。
不要——一想到这种感受似乎毫无道理,奇利阿又微微闭上眼睛。究竟是什么出现了,而梦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现在,只怕很难分清其中的缘由了。
或许,真正的自己仅仅是和朋友们在地下活动据点集会而已吧!
这个、那个,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思塔托让人产生的幻觉吗?
漆黑的暗处,因为注意到隐隐约约有些什么在摇曳着,奇利阿才会于懵懂恍惚中想起这些。
微弱昏暗的光线明灭跳跃,像是在招手呼唤似的。
奇利阿被那模糊的亮光吸引,神情冼惚地奔走过去。
可是,无论如何走啊走,却总是忽远忽近的难以接近。
——为什么……
奇利阿心头燃着焦灼不安的火焰。
难道只要那些看不到,就必须这样一直不停地走下去吗?
这样一想,连魂灵也有了不安的惊悸。
四周,是没有结局、漫无边际、广袤无垠的,永劫的黑暗。
——人的存在也只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罢了……
是啊,在洞悉了这一切的瞬间,全身便有了春寒着体的丝丝凉意。
僵硬的表情,拙笨的步伐,大腿也好像伤痛似的往上抽缩。
移动寸步竟是那么艰难——。奇利阿忽的跪倒在地。
尽管如此,光,仍旧在摇曳那轻歌曼舞的倩影,撩拨诱-惑着奇利阿内心原始欲望的躁动。
不要,如果不是眼睛的错觉,那摇曳将会一点一点变得微弱。就像拼尽最后的力量,都汇聚在这一刹那所迸发出的光辉一样。只是为了让这摇曳增添一丝光明,然后逐渐清晰地显露在黑暗之中。
眼前迷幻着强烈的光晕,橙色的光晕,直到一切完全静止。奇利阿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身子。
——怎么……了?
不知不觉中,那异样的距离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觉得只要遥遥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触碰到它。
因不安和胆怯而缩紧的心灵缝隙中升起了好奇心。奇利阿几乎是无意识地左右张望着,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恐惧中伸出手,指尖迅速地接触到了橙色的光晕。可是既没有痛楚,也未感到灼热,圆润无隙的光轮被试探的手指无声息的刺破。
刹那间,啊!指尖似乎触到了什么。奇利阿吃惊地收住了手。
「咚、咚、咚……」鼓声不断地扩大。奇利阿合上双眼,深深吸入一大口气,再静静地吐出。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简直象念经一样无数次重复。舔着干燥的嘴唇,充满了期待和不安的鼓声冲击着太阳穴,腋下渗出了滚烫的汗珠。然而好奇心还是挣脱了理智的束缚,奇利阿集中全部精神,再一次笨拙地伸出手指,踌躇中融融温暖触手惊心。怀念中的追思的涌动和妙不可言的安全感让奇利阿更加大胆,五指并拢,如抚摸般将手掌压在上面。那种熟悉的手感不知为什么让奇利阿微笑了。突然鼓声响起。不是错觉,手中的东西确实有着呼吸的起伏。象初临人世的生命一样弱小无助,可是却传送着生命的讯息,于是奇利阿屏住呼吸紧握了手掌。
寂静地返回这令人畏惧的黑暗迷宫中,唯一存活着的只有掌中的东西。与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的忐忑相比,现在更想依靠能兼具鼓声与温暖的事物。绝对不会放手。可鼓声变得细微,好象逐渐消失一样愈发稀薄。奇利阿慌忙握紧了双手,强有力地专注着执着信念的倾泄,醉麻地揉搓着它。就在这时,手中的东西急速地增加了力量,坚硬地抵抗起手指的抚弄。咦?奇利阿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手中的东西坚硬、温热,跳跃着脉搏。为了确定那种感觉。奇利阿缓慢地上下移动手指。于是,一瞬间黑暗震颤了,大气有节奏地喘息着。奇利阿不由得张开了唇,他不觉得这是傻傻的妄想。也许从迷惑于这异样的沉默世界之时起,就已经丧失了正常的感性。每当紧紧揉搓它,大气就会低语,不厌其烦地想要攫获奇利阿。无形的黑暗包裹在四周,吹拂着毒热、淫乱的气息。这种直透毛孔深入肺腑的妖邪气息,让奇利阿的身体感到了莫明的痛苦。
黑暗中的震动与自己心中的鼓声浑然一体,就那样从身体中浮出。奇利阿不由得申吟起来,动人心魄的甘美在脑中紧紧萦绕,产生了淫乱中欲死欲仙的幻觉。「啊、啊、啊……」在模糊的视线中,里奇站起来,喘息着。用指腹按住胸部,他弯曲了身体,唇齿间喘息着迷醉的声音。奇利阿狂喜了,即使在梦中也是冰冷地背对自己的里奇现在就在掌中,连呼吸都被燃烧、汹涌,邪念膨胀起来,他用最淫邪的姿势肆虐着里奇,全身上下都在咆哮着官能的欲望。
一年来未见的达拉古纳还是那样美丽,整洁的外观沁入眼睛,吹过建筑群的风凛冽无比。被磨砺过的冷峻之美和都市特有的体味都让人感觉不到。里奇既没有污垢也没有毒素,那种透明纯净的美简直让人惊叹得要停止呼吸。虽然有着纤细敏感的神经,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放声大叫,但与其他宠物露骨地说出自己的感情相比,反而让人心情舒畅。
从今天又要开始过宠物的生活了。在那个曾经觉得永远也不会回去的豪华房间的角落里,惆怅着呼吸的催迫,里奇忽然有了想吸烟的冲动。从口袋里找出一支,但刚想点上火却又停住了手。
昨天刚被他说过不要吸烟吧。哼,我才不管呢,只要不在大家面前吸就可以了。里奇吞吐着烟雾缭绕的快乐,事到如今想改变宠物们的地位也没用了。
「啊——你主人有留言。」
「说什么?」
「让你去卡鲁84号。」
「啊?然后呢?」
吸着烟的里奇不由自主地呛咳起来。卡鲁是宠物们专用的医疗中心,让我去那里也就是要做健康诊断吧。于是嘴角隐约描绘出些许笑意。现在什么都无法改变,对此,已经是完全充分彻底地明了于心了。那确实存在的一年空白是无法填补的。
卡鲁84号建在第三区的一角,如果车载连三分钟都不需要,但里奇还是慢悠悠地享受着闲庭信步的乐趣。拨开厚重的云层,久违的太阳也罕见地探出头来向下张望。乳白色的建筑浮起了鲜艳夺目的红色十字,里奇自如地推开了医疗中心的大门。接待处的人是四年来熟悉的脸,令人愉悦的声音未尝更改。里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已经用亲切的微笑来催促了「在三楼第三间,医生在等着你呢。」然后就是整整三个小时。每年两回好象被赋予的义务一样,测定体重的增减以至性病的有无。对这种似乎深达大脑基层的彻底检查,里奇每次都感到异常地厌烦。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项检查结束,里奇又被告知在10楼01室等候。
「是什么事呢?这还是第一次。」
刚一探头进01室,里奇就「啊」地大叫了一声。身着休闲服饰的伊阿索坐在沙发上,异样的威光压抑着煞风景的办公室。但是里奇并没有感到窒息,因为他又看到了奇利阿。
「别在那站着,进来吧!」劳尔含笑说。
里奇小心翼翼地走去却还是碰到了墙壁。劳尔的喉间发出了微笑的声息,于是里奇厌烦的情绪毫不隐藏地表露出来,一时间沉默降临了。里奇感到微妙的隔阂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奇利阿。
「到底是怎么了?」奇利阿突然笑着说到。
一瞬间,里奇有种被人痛击的感觉,紧闭的双唇因讶异而张开。
以高傲和讥讽为得意本领的奇利阿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颜,让人饮毒鸩如甘露的甜美笑颜。他闪烁着一种官能之美逐渐走进,里奇无法动弹,被惊愕和不知原因的情结所煽动连视线都不能移动。奇利阿的眼睛,手,脚,攫取里奇的妖艳聚集起来。在他的体中漂着香气的甘美的毒药到底是什么,
几乎是很冲动地,里奇感到两腿间的疼痛,只得把奇利阿抱在怀里缓缓地上移。这时涌来一阵激情的刺痛。里奇一瞬间停止了呼吸,进入奇利阿身体的渴望让他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而奇利阿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就这样罢手吧,伊阿索,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我只是教教你没有节操是怎么一回事。」伊儿松坦然地动了动左手的戒指,与里奇的宠物环有关联的那支戒指表面刻画的花纹重合后,马上会发出一种脉动电波,只要愿意,可以无休止地刺激里奇的性欲,也可以让里奇短暂的失神。
里奇急促地呼吸着,要穿透鼓膜的耳鸣还没有停止,但口中却没有一丝申吟。
「不过,还有改善的余地,考试好象也通过了,喂,别那样瞪着我。」劳尔用鞭一样柔软的声音叫了奇利阿的名字,奇利阿眼睛向上翻转,劳尔却悠闲地踱出了房间。
「把奇利阿弄成那样到底要什么?让不知名的好色老头抱着还定了什么密约了吗?」里奇充满了讽刺地先开了口。
「那张脸再加上那身体,轻易放弃岂不可惜?充满色欲的同伴们对柔顺年轻的肌体是充满饥渴的,奇利阿只要好好磨练就能成为一个好玩具。」连眉头,不,连声音都没有变一下就说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自己就是男人们的宠物,感觉到这点的里奇有种悲愤莫名的感觉。
「里奇,我有想给你看的东西。」伊阿索用他的眼睛催动了正面的电视影像。「看一看奇利阿的大脑还真挺有趣的。」
也许他知道让奇利阿堕落的元凶,里奇屏息凝视。可是奇妙的想法马上就被现实击得粉碎,从一开始就是乱七八糟的,男女间的情爱游戏露骨地让人不由自主想移开视线。那种让人恶心的感觉却冻结了咽喉,在隐秘的地方,两匹野兽互相贪婪地咬食。在那也有自己吗?里奇看到了自己的脸。「谎言」,膨胀的鼓动声好象马上就要冲破自己的太阳穴。对于这种错觉,里奇感到眩晕,嘴唇不住地颤抖。即使这样,映像还是接连不断地一齐涌入意识深处,那种狂态的恐怖让人有种失去血色的感觉。
「不,不是我!」里奇弯下腰,接近疯狂地震颤着发出了心底的怒吼。里奇知道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狂暴。他仿佛在自己身上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因为如此,里奇才不能不眼中充满血丝地大声狂叫「不对,不是真的,不是我,快住手!」就在这时,映像一下子断了。
「奇利阿被连续三次放到记忆再生中,而且他自己没主动挣脱。」
「撒谎!我没和奇利阿做过什么。」
于是伊阿索好象看透了什么似的冷笑了起来,「有了前科就什么都不顾,里奇刚才你也感受到了吧。」
无言以对中,里奇低下了头。
「奇利阿很想与你一枕销魂,因为他进入了那种妄想。」
「妄想?」
「是的,奇利阿被运到这时是处于半疯狂的状态,所以给他用了大量的镇定剂。由于副作用而产生幻觉也不奇怪。一开始我也被他打了脑袋,但好好观察一下我发现了你和他完全不同,脸孔、叫声。人是很奇怪的。如果把不愿想起的回忆强制想起就会无意识地产生障碍。奇利阿有过很可怕的回忆吧。他有时一会妄想与你同赴温柔乡缠绵徘恻的情景,而且把他从欲念中拉出来并非易事。」
里奇舒了一口气,紧张缓解后疲惫随之袭来,可是又总有种被奇利阿洞穿心事的感觉顽强地拒绝从脑海中消失。可能同伴们谁都不知道,路克曾想对里奇意图不轨,最后虽没有得逞,但他丢下的话却还在耳边响起,「嘿嘿,里奇,现在你一个人很害怕,连路都不能走。想和你在一起的不止我,西多,诺利司都很清楚。真的,他们都很色,我可是一往情深啊!」与伊阿索弥漫情欲的三年,里奇那时不得不痛苦地正视这一点,用带着胆怯的眼神呼求旁人的帮助。
冻结的黑暗吞没了一切,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沉沉寂寥的宁静中连贫民窟特有的腐臭都在严寒大气的抚摸下僵硬。连接繁华街市和通向禁止入内的废坑的道路纵横交错,这一片三角地带有大大小小的违章建筑物、变态人、奇人、以及罪犯。在这里,世界上的所谓常识、伦理、良知全都因为金钱的魔力而堕落。满脸胡子,腹中空空的同伴们不分昼夜的徘徊。这里的夜是连一盏橘黄色的灯都没有的漆黑的夜。
凯伊伫足于可怕的黑暗前,一时间犹豫并踌躇着了。
「怎么了?」路克在背后低笑。
「我倒要问你干什么。连警察都觉得棘手的劣质情报公司,植入人造心脏的人崩溃,全无体面的一帮人聚集的场所,真是去时容易,归时难了。你还能这么威风凛凛的么?」
「在这一带胆子这么小怎么能和黑市的人打架呢?」是一种不知哪儿要浮起的轻松语调。「喂,路克,你明白吗?奇利阿从心里变得胆怯,突然消瘦憔悴,不注重外表,就是因为缠住了里奇。那种不知能不能赚钱的糟糕事,我们……这一点你真的明白了吗?」
「喂,难道不行吗?」
凯伊屏息凝神,对于在难辨方向的黑暗中探索着走向悬崖的自己的无知,不知不觉脚步迟钝起来。这不是为忍耐无聊而进行的胆量测试游戏。脑际不断回响起奇利阿的悲鸣。
「凯伊,对于抢先出风头的担心,无聊,但也是好事。虽然好象是多余的,但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这样,谁喜欢做这种不讨好的牵线人。奇利阿在那儿看到了什么我们有知道的权力,是不是?更何况这还关系着里奇。」是一种让人回味的有所保留的语调,低沉的声音中包含了一种不象路克的真挚热情。「走吧!好不容易才取得了联系。」
几乎是被催促着推着向前。噶依事到如今却开始后悔了。后悔让他们毫不顾忌的说出对里奇的不满。在浓郁黑暗中的领路人带着中间人给的随身听耳机和墨镜。
凯伊一边在黑暗中摆玩着接受毫无感情的指令的耳机,一边细心回味着里奇留下的话,「人都会变,否则就活不下去。人也不可能始终保有纯真少年那幼稚可笑的正义感。不管怎么说,只有自己才是最可爱的。」
「不是那么一回事,里奇,先不谈什么正义感,可我们不是也有着自己的尊严吗?我不想让你腐化到那种地步。」
里奇再一次从贫民窟消失己经整整两个月了,这对于当时和里奇争吵着分手的凯伊来说是长夜无眠的两个月。这时耳机中传来了停止行动的命令,屏住呼吸的两个人神情紧张地窥视着周围的动静。
路克的牙齿和舌头颤抖着,一分钟,两分钟,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默默等待。在这地狱般的死寂中,突然感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几乎同时,两人向自己脚下看去。这时微弱的诵念声抓住了脚踝,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路克与凯伊就在惊慌失措中被拖进了地下。脚下黑暗在鸣叫,两个人直到视野被柔和的光线充满才发现那是个电梯。
「让你们受惊了。」耳际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
四肢的强劲融化于堵塞的呼吸中,凯伊几乎是无意识地好几次舔了嘴唇。即使这样还是感到不安。不规律的脚步声似乎象征着两个人内心的混乱。穿过走道尽头的那扇门就是让人哑然的另一个世界。充满空间的长绒缎上,桌子和沙发庄严地夸示着它们的存在。若无其事地挂在墙上的画沉稳且有一种华丽的色彩。在屋角连酒吧台都有一席之地。两个人痴痴伫立,只是视线在不断浮移。与地上的散乱相比,这里远被豪华所覆凯伊,一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更让两人目瞪口呆的是一位美少年用还没有完全变声的柔和嗓音说:「欢迎你们,我叫基哥」。他就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开什么玩笑,真正的基哥可能在别的地方窥视着这一切吧!怎么也不可能把基哥和眼前这位美少年联系在一起。
也许己经习惯了吧,基哥苦笑了一下,「请不必担心,你们眼前的不是替身。不过,今后最好注意,在这儿很容易就可以发现你们的踪迹。」
「不好意思,牵线的人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说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路克端正了姿势,翘了翘嘴,张开很好看的嘴唇。
「如果不守秘密就当不上中间人了。他啊,也很珍惜生命。当然会在必要时刻遵守我们一生不可动摇的规则『不看、不说、不听』。而且,你们只要在这里也无法例外。」基哥用沉稳的语调向他们委婉地说,另一方面却用锐利的眼光毫无顾忌地言明波利不是有治外法权的例外。被幼稚的容貌迷惑而加以轻视就会不小心受伤,在这里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全部是事实,凯伊和路克对这点是心照不宣的。
「总之,请先随便坐,那样站着我们也谈不成生意。」
被那样催促只好坐下,但却不是一种随便的心情。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情报?」
「我想先问一下,关于我们获取情报的事不会泄露到外边吧?」
「情报公司是奉行的信誉第一。我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凯伊点头会意,然后压低声音问:「什么事情都可以调查吗?比如关系生命的,非常棘手的事情……」
「那要看你们的开价了。不过,太危险的话我们也会罢手。虽说是做生意,但毕竟还是性命重要。」
「但是,我听别人说,即使是很难办的事情你也会一下子就搞定。」路克的称赞,既不是讽刺也不是奉承,而是他所听闻的传说中的实力。
「传言不可信,人们会根据厉害关系而不负责任地发表言论。对传言的判断,总要把握住事实三分。不过虽然不敢大夸海口,但我们也确实是凭借这才能混碗饭吃的。」
「我想让你们调查黑市与加第安的关系。」
一瞬间,基哥的双眼锐利地向上挑了一下,「啊,有那种充满火药味的传言吗?」
「我想了解在黑市是否有一个叫卡崔的经纪人,我特别想知道那家伙的情况。」
「原来如此。不过,卡崔是很了不起的人物。调查中稍不小心就有人头落地的危险。当然,价格也就比较高。」
「这个世界好象没有公认的市价,总不会把弄到手的情报全部再来敲一笔杠吧!
「刚才也说了,这笔买卖信用第一,其实如果你不是用现金支付,我们可能会找别的买主。」
「明白了。总之,拜托你,要尽快办妥。」
「知道了。」以恒定不变的殷勤送走了两位顾客,基哥在酒吧台上毫无造作地喝起了酒。这也说不上是什么商谈成功的庆功酒。带着深思的表情,慢慢把玩手中的玻璃杯,只喝了润唇的一两口就离开了凳子。就这样,基哥悠闲地踱进里边的房间。
那里就是和沙龙的豪华毫无牵连的机密室。摆满墙边的计算机系统是基哥完全信赖的伙伴,无论何时它都细心地给予基哥无私的关爱。基哥像往常一样给了它和蔼的飞吻,然后拉了一张扶手椅,把钥匙插入右边的抽屉,熟练地输入密码。从那里取出己经落后于时代的便携电话,按下了红色的按扭。长、长、短,重复了两次,然后深深地俯下身。「啊!是我……」脱下美少年的假面所露出的也许是基哥的本来面目吧。
「明白了,我们会再跟你联系。是的,再见。」卡崔放下话筒,紧锁的双眉间竖起了皱纹。这对面无表情的卡崔来说简直是件稀奇事,更何况有客来访时。
「从谁那儿来的。红色b频道好象不太稳定。」在连里奇都没有进来过的卡崔的私人房里,伊阿索转过头来问。
「是基哥。」
「什么?」
「有人想调查黑市与加第安的关系。」
「啊,有意思。不会是奇利阿泄露的吧!是什么样的角色?」伊阿索冰冷的笑声从灵魂深处浮现出来。「贫民窟的臭小子们竟然都想做一些出格的事。不过,这种想从正面超越的气魄还是应该表扬的。对基哥说,不要太强求了,不然反而会变得很麻烦。」
「如果这样还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这就要看基哥的手腕了。」伊阿索冷峻地下了断言。
到底是怎样的组织呢?把声复杂地扩大,末端就会有几处腐烂。用恐怖束缚人心是很容易的,然而仅仅那样不能培育出真正的忠诚。不过,由爱情招惹出的和睦却更加脆弱。束缚一个人,要求准确的操纵自己的知,情,意。每当仰视他的眼睛时,经常会掺杂全盘的信赖和同等的畏惧,存在于黑市的伊阿索简直就是独一无二的。卡崔感到脸上的些微疼痛,已经体味了好几次是一种无论如何也不能忍耐的焦灼的感觉,这一切沐浴在伊阿索冷峻的视线上变得更明确了。
「别让我失望了,卡崔。」伊阿索以一贯的沉稳态度说。
「我明白了。」好象回味一样,卡崔点了点头。在这儿有与伊阿索和里奇之间的障碍不同的东西,无法挣脱的羁绊,已经成为卡崔生命的组成部分。
「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是能忍受无聊就可以做的事,里奇也明白。真有那个心思,现在也不晚。」
「不过,你的语气好象不太能让人感动的样子。」
好象洞悉了卡崔的心一样,伊阿索微笑了。「说实话,里奇是金发贵族的麻烦,但却是值得珍惜的。虽然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有了一段时间的空白,但现在应该没有人会挑里奇的毛病了吧!不过,把他当作自己手足一样去爱抚又会另当别说吧。一定会令人感到困惑,用不下去吧。可对我来说里奇不只是一个宠物,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如果是命令我就只好服从了。」
短暂的沉默被伊阿索打破。「是吗?那么我就拜托你吧!按照你的想法来做就行了。」
「真的吗?」卡崔压低了声音问到。
「并不是完全放手,我的本意是希望里奇能经常出现在左右。不过,听说吃、睡、被抱在怀里就这样混日子非常地毛骨惊然。同样都是死,与其在贫民窟里窒息而死,还不如在黑市中游荡。里奇曾经注视着我的眼神说:『没有任性,也就有里奇的妖媚。』我对于他的『任性』一直是非常欣赏的。」
在伊阿索语气平淡的叙述中,卡崔只是认真地盯着他,并没有说话。对公事一向不夹杂私情的伊阿索竟然……想到这就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后唇齿间吐出的声音连卡崔自己都没有想到,「你喜欢里奇吗?」
预想中的怒骂、嘲笑都没有。不仅如此,此刻印在伊阿索脸上的是过去从未曾见过的暖昧的近似于苦笑的容颜。卡崔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一天——
日暮西山之际,在一向都肮脏不堪的地下组织指挥部,路克唠唠叨叨着醉后的胡言乱语。
「真可笑。唉,凯伊。奇利阿不也怕的要命?守卫的儿子不就为这而生气?可笑至极!真是这样,是谁在捏造守卫进行生体实验这样的谣言就很清楚了。」
他们都很清楚:这些自暴自弃的说辞并非路克的真心话。
但——
「玩笑不要开大了。路克!在那里解剖尸体已够让人反胃了。」
希德笑嘻嘻地唱着反调。
诺利司一边擦着眼屎,一边嚼着固体食物。
凯伊叹着气抬起头,「但更重要的问题是,经费出自黑市。奇利阿的人会死咬这一点不放的。」
虽然故意岔开了话题,但那深深的苦恼还是沉甸甸地押在肩上,守卫和黑市的勾结给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沉重打击。
凯伊幸拧酒瓶,一边喝着不含酒精的「加义」,一边想着从基哥那听到这消息时的痛楚。
「守卫中称之为精神顾问,实际上是提倡安乐死。」那时基哥用柔和悦耳的声线说道。
凯伊记得那一瞬间他的头脑全空白了。
凯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基哥又余余的说出了令他头脑发痛的事:将尸体交由黑市去处理,而且,从中牟利。
「啊……混蛋!你说谎。」凯伊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基哥瞪了一下眼,噗哧地笑了起来。
「守卫中流传着有火药味的谎言,指的就是这个!」
被话语击中了心坎,凯伊说不出话来了。
「还记得曾经风靡一时的造梦机吗?会令大脑中毒而引起脑功能的障碍,耳机型的那种。因为极度危险而被勒令停止生产。但据说改进型产品在守卫中广泛流传。无论是什么梦,都可按意愿仿真体验。就是说,可以造出自己喜欢的梦,然后在美妙的梦境中死去……不要那么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但是,现在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许是人类基因育种繁殖的潮流又复兴的原因吧。但既没特别能力,又没钱没门路的穷人们的安乐死中心,在其他城市更加少有。与其丢尽了老脸,还不如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死去。这难道不是更好吗?」
「所以,这之后大家都明白会被卖掉,但也心甘情愿。」
「这种事没必要特意去打听吧!不用付钱在好梦中干干脆脆的死去。既然要花钱,肯定不会全部是志愿者!听说也有尸体可以派上用场……人死了变成了金子,但金子只有活人才有用,不是吗?光有华丽的辞藻,无论是人或者是组织都成不了事。」基哥用事故老练的口吻将一切说了出来。
对于贫民窟的居民来说,守卫是唯一的圣域,既然要翻出其秘密,一定需要他们具备一定的觉悟。但现实中若被这事儿威胁着,生理上的无法接纳将会使脸涨红。
人如果明白无所谓知道与否的事,总会变得不爱说话。当这种感觉悄无声息地爬上脊背时,诺利司出人意料地流失了力量。
「里奇本人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所以才会有这种变动。」
刹那间,大家都露出惊奇的神色。
但,默默的目光又回到地上,各自抚去心头深切的痛苦……
啊………………啊………………
啊………………
寂静的房间中,滚烫的呼吸盛开着yim靡之花。
荡漾在特大号床四周的浑浊空气逐渐沉淀,尽管如此,每当里奇咽喉里发出喘气声时,四周都卷入了黏糊糊的旋涡中。
「呵……哼……」
杂乱的申吟声不经意中孕育着令人透不过气的甜蜜,并在不断膨胀。
隐约渗出汗水的眉间,轻佻的,粗暴地扭曲着。
那几乎抓破床单的指间的战栗,颤抖的嘴唇,涂抹着栩栩如生的惊艳,给里奇的肌肤涂上一层春色。
如同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里奇不断的喘气。
里奇仰卧在床上,四肢紧绷,伸展着脖子发出颤抖的声线。
那烧焦般的刺痛缠绕在腰间。
里奇一边抑制着嘶哑的声音,一边用力的向上挺身。但搭在胯下的那束金发却一动不动。
伊阿索的嘴利索地张着合着,时快时慢。唇来到了里奇饱受欺凌的下身,娴熟而灵巧的舌尖让人根本无法抵抗。更何况舌尖在男人最敏感的地方时而游走时而吸吮!?里奇浑身一颤,脊梁仿佛有一道电流在激荡。身体的每一个骨节都发酥发软,理性与陶醉剥离,只有进发的情欲在胯下泛滥,令人心荡神驰的热浪在血管中澎湃,心脏被一次又一次揪着揪着。
对里奇来说,与伊阿索的交合就是天界里的灵药仙丹。
一阵痉孪从腿间到指尖略过,里奇只剩一下颤抖的嘴唇,连喘气声也发不出来了。
忽然——被伊阿索的口腔紧紧包裹,里奇全身猛的一颤。
伊阿索拚命地上下搓动。
里奇躺在床上,渐渐从激情中苏醒。
很快就从躁动回到了低沉,缓慢的思考中,尽管如此,房中还是弥漫着烟雾。
里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前额的头发拨起,手的颤抖还没退却,胯下的酥软还没完全恢复。
——什……什么?……
不知道原因,所以仍然迷惑。
与平常不同,但有什么不同又说不清楚,里奇很不耐烦,手很笨拙的向伊阿索的腿间摸去。
犹豫间,他推了伊阿索一下。
接连试了三次,最初觉得自己很下流,轻轻的抽了出来。但紧接着,好象勒索一样,腰轻轻一动,又回到刚才熟悉的境地。尽管如此,却也全身酥软。
——一喂,你别开玩笑……
里奇苦笑着握紧根苗。
伊阿索突然在耳边低笑。「怎么,还不够吗?」
「这……这……」
嘶哑的声音又响起,「支吾什么?」
「……」
没有回答,里奇背对着伊阿索。
伊阿索含着笑,轻轻地抚摸着里奇的秀美的脊背。
里奇刚平伏的激情一下子澎湃起来,想也不想便挺腰而上。
但这时,胯下又刺痛起来。
很明显,里奇是很狼狈的。中途突然觉得羞耻,用手一下遮住了自己的根苗。
伊阿索用力拉开他的手,手指弹了一下那昂然的顶端。
「好厉害呀,几乎贴住了腹部!」
只有现在,真正火辣辣的热血冲上头顶,里奇的下巴也仿佛抬高了。
「想进来吗?」
被伊阿索如此直接地在耳边问到,里奇不由紧咬下唇。
「已经三次了,再来的话,那儿会痛得睡不着的。」
说话间,胯下更痛了。和躁动的情欲结合在一起,里奇甚至有种连gang门都湿润的错觉。
——一我今晚怎么啦?
里奇好像端坐一般,闭着眼。
斜视着眼前的一切,伊阿索嘴边的微笑消失了。
——「毛露」有效吗?
「毛露」是一种迟效性的催情酒,极负口碑的上品,是行房必不可少的良伴。
然而伊阿索却可以成为那种酒的替代品,让里奇血脉澎湃也是理所当然的。近日,伊阿索与里奇交欢时并没有用任何辅助,但自信足以令里奇感到畅快淋漓。
偶尔,也会有令人感到不快的冲动涌上来。想彻底抛去金发贵族的自负,以性爱机器的别名将里奇凌辱一番。
——这种念头搞得他一直心底发痒。
对里奇越执着,另一方面,对其的敌意就越深。淫乱地折磨着rou体,是展开温柔的一种嫉妒。
让没受过教育的里奇继续混足社会,又想将里奇收罗在手下。正因为如此,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完全裸露的自我,折射出各种嫉妒,而在吱吱哑哑的响着。
正因为认识到这点。所以,也不担心对方用了催情酒。两人一起掉到了最低谷处时,还有什么不能共享的。
虽然知道这是无谓的挣扎,里奇还是喷着剧烈的喘息叫喊着。如身体溶掉了,毫无保留地不断吃语。越来越坚挺的乳头,只有此时才最摄人心魄。伊阿索仿佛要描绘出那深深的山涧一样,慢慢地叉开双腿。毫不保留地、不顾礼仪地露出了si处。沉浸在爱中,沉浸在不尽的缠绵中,伊阿索贪婪地攫取着。
被吓得往后的里奇缩回嘴唇。好象要托开那里一样,用舌间玩弄着。伊阿索的膝头开始痉挛,象哄着那怒立的根苗一样玩弄着,还抵到那花褶里面。
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津ye的怪味,时间不再流动,也看不见要动的迹象。
里奇将那攻入花褶的武器在伊阿索的背脊骨上弄得吱吱响,仿佛要榨干那烧焦般的刺激。
把腰弯成一张弓似的,穿过gang门的那玩意,咬断内脏割破喉咙般一口气推到上面。
那是一种超越了痛苦的陶醉,是一种屏着呼吸,那至头顶的刺痛般的高chao。
没有理性、没有虚荣、没有谎言,在强烈的肉欲面前,除了贪婪的本能以外,再没有任何的枷锁。
之前仿佛停顿的时间,现在又从远处缓缓地抬起头。
微弱的波澜,又余余地涌上来。
里奇衣冠不整地躺在床上。
不必说四肢,也不必说背脊,连头顶也匝紧般地疯狂去后,里奇仍不能动弹。所谓的懒洋洋其实有着不同的性质,无论哪里都好象埋在泥土里,连呼吸都令人烦躁。
但很不可思议,里奇居然没有一点睡意。任由惰性肆虐,随时准备逃避的意识深处,有一种东西奇妙的苏醒着。
——吱
浴室的门开了。
从脚尖传来了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但里奇却眼角也不看一下。
「你也来一起洗吧!」
「转个身也碰到对方?」
伊阿索笑了出来,「这不好吗?」
忽然房间的灯熄了,床边只剩下黑暗中模糊的对比。
伊阿索悄悄溜了进来。
仿佛早就料到一样,里奇闪开了。
「伊阿索——在我的事上你的立场不太合适,是吗?」
「——你从谁那听回来的?」
「也不是特意去问,只是碰巧听到,我也是市场上最好的宠物。」
少有的,伊阿索大声笑了起来,爽朗而且的确很快乐。
里奇有些不自在,「究竟笑什么?」
「嘿,别替我担心。」
「谁……?我……只是担心能否回到厄奥斯的怀抱。」
「如果有空担心这些事,还不如早点驯服这智能终端设备,即使不能做黑客,但至少也能让其他人住口,即使被试探也不至于露出马脚。否则,永远都只能是宠物。」
里奇突然沉默不语。重要的事总是会被岔开的,此时里奇深刻的体会到这点,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伊阿索的情人而己。
密达斯M10:20
天空阴沉沉。
低低的,象疮痴一样贴在天上的云,仿佛撬也撬不动。
风开始有点暖,呼出来的白气也没心思理会了。
四处一片寂静,与往常一样,密达斯的早上懒散有朦胧,伴着老丑带来的不快。
凯伊走在六条主要街道之一的娼馆街上。这里叫做「鸟笼」,无论男人或女人,都会为了一泄性欲而来到这里。
凯伊慢慢地走在街上,两眼不断向两边张望。穿过一个
十字路口,就来到了建筑物的中心,那条路黑沉沉的,终日不见阳光。阿凯伊以惯常的步调走着。转过一个弯,要压碎墙壁般的视野几乎看不到前面,但再来到向阳处时,凯伊认出了一个身影,他停了下来。
「咳,你早!」
打了招呼后,希德茫然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五号吧,原来又是谣言!」
「唉,伊阿索说绝对没看错,但实际应该是在眼前掠过!」
「这样说来……是没看清楚了?」希德含糊地说。
凯伊暖昧地苦笑着。他也曾在「鸟笼」见过里奇。
听到这些流言时,凯伊也没放心上,这种半带嫉妒的中伤,以前早就听腻了!
两人并肩走着——
尽管如此,仍有时间来笑说那些流言。
但——
带上了这个,仍然是个木口木面的家伙!两人想到哪去快活?去公寓吧,和里奇也来过。到有名的「阿富拉」或「阿里曼」感觉可能会更好,但伊阿索曾饶有趣味地说到过公寓,说那是情人幽会的圣地。
那是座向很好的一栋建筑。可以轻易买到各种迷幻剂,外观像个酒柜。
等了三十分钟——
「喂!」希德突然压低声音抓住了凯伊的肩膀。
「是里奇!」话中带着浓重的喘息。
走出公寓的旋转门,里奇并没发现被人跟踪,慢慢的在街上走着。
怎么办?——希德打了个眼色,凯伊将烟头仍掉,压低嗓门催促着希德。「走吧!
欢乐街上天色昏暗,犹如花哨而狂热的造型艺术的海洋。通向市中心的主要街道,热闹繁华,全不受黑暗的影响,古怪的哄笑充斥着旅店,酒吧的每个角落。
——敏感带……哈……
里奇歪着嘴苦笑着。
从远处的厄奥斯望来,夜景的确迷人,但若看穿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只会见到淫乱和萎靡。
对不夜城的霓虹下的人群来说,这是不可缺少的春药。但里奇知道,欢乐城市密达斯只是一个巨大的生物泡沫。市民由计算机选出,以微小的欢乐和自由为饵放逐自我,而且意识中印上了对密达斯的忠诚和义务感;自己是在无视生命和伦理的环境中长大,在别人的眼中也许只是一头家畜。
因此,现在里奇也不打算装成丑闻的揭穿者了。
人有心里话和原则,真实也有表面和里面,透过与伊阿索的关系,里奇认为,知道和说出来是两码事。小石头也会变成钻石的,没必要说出100%的真实。当然,里奇也不知道这对不对。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痛苦了吗?
细嚼般一个人呆着,里奇放下了窗帘。
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已不想做任何事了。这时候,门铃声响起。
里奇站起来,也不先弄清是谁,「啪」的把门拉开了。
门开了,里奇大为震惊,呆站在那。
「怎么了,里奇,一见我就绷着脸。」
凯伊想冲进来一样看着里奇,旁边站着笑嘻嘻的路克。
「不介意我进去吧?」凯伊厉声说道。「我们有话跟你说,里奇。」
「——我明天一定去。」
希德皱了皱眉头。「喂,里奇,我们也不是来敲诈勒索的,不能进去吗?
「这样,我也有自己的事。明天十点,我一定去。所以,今晚让我回去。」
「啊!是吗。本想你会痛痛快快地打开门,但——原来这样,危险呀!不好了!想跟老板见一下面——里奇!」路克尖酸地嘲笑着。「里奇,我们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我们并非存心找碴。」
「这样,一向受你们的关照,不通报一声实在说不过去。」连诺利司也开始指桑骂槐了。「这种问答令人烦恼呀!你说呢?」
「所以,我说了明天去!」里奇不假思索地厉声说道。
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谁也没动。
忽然背后响起了沉稳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里奇。」
心中的不快突然没了,每个人的脸色都缓了下来。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穿着幽雅的宽松衣服、手拿着深褐色威士忌的伊阿索。
「四对一,胜算很大哦。但很惹人笑话哦!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尽管跟我说吧。」出人意料地是伊阿索催促着里奇。
有人在咽口水。也有人吹了声口哨。停顿了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唔,不要客气——」
「哈——」
「——世上竟有这种地方!」
他们环视着房间,发出惊叹声。里面包含着羡慕、妒忌和挖苦。
只有凯伊一直沉默不语,狠狠地盯着伊阿索。
对此,伊阿索坦然地只当看不见。
「——伊阿索,请回避一下。」
「为什么?我也可以听吧。」伊阿索若无其事地提醒到:房间的主人是自己。
「就是嘛。也应该清楚一下身边的男人的本性!」
「哦,本性——那就一定要说来听听。」
「——一说、说呀,里奇。」
里奇瞪了路克一眼。
「这样子不错。」
「现在。」
「路克,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凯伊低声喝道。
路克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你什么都知道的,不是吗?」
最后的一句很明显是对伊阿索说的。
「这样不公平。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说明一下!」
伊阿索嘴角带着笑。
「虽然不关你的事,但你多少也应该知道。达纳古拉的先驱者为什么要将里奇困在这里。」
「喂,凯伊。只有你老是睡不醒一样,机灵点儿。」路克说话很尖酸。
但,凯伊绷紧的表情却没变过。
「你说想和我上床。为此,奇利阿给了大把的钱。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里奇?」
「你的脑子有毛病吗?老是乱说话。——说什么呀?完全不合逻辑。」
「我可不是轻浮的人。」
「但,听了之后又怎样?有时候,不知道还好。」
「来吧,别再互相试探了,浪费时间。你就这样跟我们说话吗?我们有我们担心的事。那十天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吧……现在该收场了!或者,——我们太过拘谨了!凯伊虽然你曾经是里奇的老相好。」
一时间,里奇和凯伊都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凯伊的是一种迷惑的表情,而里奇则是恐惧。伊阿索到底会说什么呢?由于不安,舌根也开始刺痛,喉结也开始不规则的震动。
「谁都可以,不一定非要你不可。凯伊,你是要抓住里奇的饵。」
「饵?」
「是的,我想要的不是你,而是里奇。」
「伊阿索!」里奇失声叫道!
但伊阿索却还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想要的一定要到手。不管用什么手段?!」凯伊失声道。
「我跟你在床上时很威风。里奇就会很生气。这样的事简直不可原谅吧!在金发贵族的对手中,来自贫民窟的杂种只不过是个借口。」
「——就是说,你和里奇……在一起对我是一种伤害。」
「你要怎么想由你!但,若这样里奇岂不是无处立足?」
好象预见到后面的话一样,里奇不假思索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会空手回到贫民窟的。给奇利阿那份,正好由里奇代替。至于身体……」视线仿佛穿过身体一样凶狠恶毒。「给你也拿不了!选中你为诱饵……你平安地回到贫民窟的条件中,有一条是不再卷入贫民窟的污垢中。你们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我己经没兴趣知道了。但若牵涉到里奇就麻烦了。我不会让你们胡来的。所以,你们最好以后也别来找里奇了!」伊阿索的口吻极为严厉。
凯伊痛苦得像被别人撕裂,喉结不断抖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达纳古拉的统治者的威风的确能镇住人。但凯伊的目光直始至终从未有过任何畏惧之色。杂种也有杂种的自尊心。这种最低限度的顽强足以战胜任何恐惧。
「——你没权这样做!」
「有,因为里奇曾经睡过我的床。若我想的话,他会在我跟前舔我的脚;若我叫他在我面前自慰,他定会在我面前张开腿,在床上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说谎!里奇不会这样做的!」凯伊摇着头叫道。
伊阿索没做声,只是冷冷地笑着。
里奇静静地站在旁边,喉头不断地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那让你亲眼见识一下,——里奇过来!」伊阿索用不可抗拒的声音命令着。
里奇怔怔地站在那,他们咄咄逼人的眼光变成了枷锁,紧紧地锁住里奇。
「怎么了?事到如今,不能再顾面子了!」
在统治者的房间中,大家在相互伤害对方。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不可忽略的隔阂。但那一步却怎么也踏不出。两脚的肌肉发痛。全身发涨。看到自己呆呆地站着,伊阿索绝对不会高兴。想到这里,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
空气和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那吃人般的视线深深地刺痛着里奇。
在沉默中,里奇突然站了起来,在茫然的他们面前,里奇的申吟声响起来了。
咬紧痛苦,头发散乱,身体弯曲着。
「喂,里奇,你在干什么?里奇!」凯伊再也忍不住。他站了起来,想要抓住里奇,但却虚弱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别……」毫无血色的嘴唇哆嗦着。力气紧紧地握住胯下,泪痕斑斑的脸在靠椅上擦着,一个劲地哀求。
「这没什么大不了!」伊阿索低声地喝道:「过来,里奇!」
里奇听话地爬了过去。在惊讶得说不出话的他们面前,摇摇晃晃地……
用力吸气时,胯下刺痛,手、脚不自主地抖了,好象被人压碎了一样。喉咙也抖了起来,是因为胯下的刺痛,还是因为受不了众人的目光,里奇自己也不知道。尽管如此,里奇仍向前爬。因为自己早已中了伊阿索毒的身体,清楚地提醒自己,这种毒的恐怖。
当爬到伊阿索脚下时,他低声道:「舔!」
霎时间,里奇两肩一震。他恨伊阿索用「舔」字而不用「吻」字!
但很快,自嘲的表情又浮了出来。里奇像没擦油的旧式机械人一样,笨拙地把嘴拱了过去!由上至下,又由下至上用舌和唇舔着。
里奇觉得背后有无数道蔑视的眼光。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伊阿索平静的声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你对里奇做过什么?」
「做主人应该做的事。在床上要和颜悦色,对主人的命令要绝对服从。——我在让他紧记这点,你们不知道吗?不清楚吗?好了,你们想让里奇自慰吗?」
「我们回去!」
最开始受不了的是希德。他催促着闭着眼,搭着肩,弯着腰的众人。听了这话,诺利司默默地站起来。太阳穴发涨的路克从椅子跳了起来。只有凯伊没有动。
「凯伊,走吧!」希德催促道。
「我有话跟里奇说!」嘶哑的声音已经失去了血色!
「无论说什么,现在已不能改变什么了,别浪费时间了!」
凯伊忽然瞪大双眼,象吃人一样,目光闪动。
伊阿索轻轻地叹息一声。
「凯伊,别惹无谓的麻烦上身了!」
「——我只想跟里奇说几句话!」
「呵,原来对里奇还恋恋不舍!」
凯伊苍白的脸气得绷紧。
斜目看了凯伊一眼,里奇的视线痛苦地往上看。
「一个小时,好吧,作个了断,只我们两个人,拜托了,伊阿索!」
「好吧!一个小时——下不为例,好好作个了断,若不行的话,你懂了!
「啊……!」
伊阿索慢慢地站起来,好象说这就是统治者金发贵族的特权,孤傲地抬起下巴。
那背影消失在门口后,里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小时——虽然约好了,但说什么呢?正困惑着,里奇舔了舔嘴唇。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等到明天再说的重要事是什么?」
「那种事,怎么了!」
凯伊恨恨地刮了里奇一巴掌!
「你到底想什么?我拜托你了,别再偷偷摸摸了!别再以悲剧英雄自居了!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的!」话中的怒火带着辛辣。
近来的事情变多了,压力也不同了,里奇开始想,或许真正狂热,激烈,引以为荣的不是伊阿索而是凯伊。
完全抛开枷锁后会怎么样?这种有点自虐的想法在脑中不断闪过,嘴一歪,就全消失了!在锐利的视线注视下,连说话的胆量也没有了……
至少还是真挚的,无论自己还是伙伴们——
「换个人吧!」
「同一个人!但你也无须为命是从,在他面前如此的软弱!」
「三年了!凯伊……」
「什么?……」
「离开贫民窟的三年——我一直是他的情人!」
刹那间,凯伊的怒气直冲上脑门,又颓然泻了气!
希德、路克、诺利司都瞠目结舌出不了声。
里奇象把心掏了出来一样,语重深长地说:「在密达斯要小心——做统治者的情人很风光,但这笔帐要用rou体来付。我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很久以前已经厌恶了,所以奇利阿对你说情人的事时,是真正没有隔阂的情人。虽然没有做舞男那么下贱。但老实说,这三年的事向你说了吧。其实不过是别人养的玩具而己。」
「虽然如此,奇利阿知道伊阿索把你卖了时,眼前也一黑。每日要喝了酒才睡得下。伊阿索为什么那么想要你——因为担心这些,他才不得己泡在酒缸里。」
「这——这——」
「回来吧——他说过,并不是真的撒手不管。只是说要在贫民区休息一年,但现在我想那或许是开玩笑吧!这种事,哪有第二次?」
「为什么?无论怎样,以前也相识一场,无论怎样,也会是记住的。」
凯伊的笑带着讥讽,但很快那就僵硬了。被里奇真挚的眼神穿透了。
「说过吧。宠物情人是一种废物——在贫民区日子虽苦,但比起做情人还更象个人。你在夜里还需蜷缩在别人脚下。知道吗,凯伊。当初你认识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不再留下任何痕迹了!因为已堕落到不能再堕落。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也可以保护自己。我并不想你卷入这事儿。——我觉得这样不好。」
「不要这样说!你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推心置腹了。只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
「三年?——错了。只不过三个月。已足以将虚荣和脸面彻底铲除!」
「为什么?」
「在这里——」
里奇指着胯下歪着嘴苦笑。
「在这嵌了个情人环。环有很多种。颈圈、手胫、耳环等等是有钱人的饰物。为此,许多人献媚卖骚。但我那个是特别定做的——看到了吧!戴上时痛得儿乎晕过去。有时会紧紧勒住,有时勃起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尊心,我己经不再看重了。明白吗?我是他的情人,肉在砧上。所以,——不要来这里了。」
好象要加强语气似的,里奇重复了好几次。「答应我,凯伊。拜托你了,以后别再理我的事了。」
刹那间,凯伊的嘴唇动了一下。但双目依然圆睁,这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沉默了好一阵子。
好象要将闷气吐出来一样,凯伊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我今天先回去——但你跟他说,事情还没完!」
里奇立即站起来。
「不要这样。伊阿索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对付的。什么都别管了!」
听到里奇激动的说话,希德、诺利司都摇头叹息。
「凯伊。」里奇用力地呼唤着。但凯伊连头都不回一下。
黑暗中,斜斜的身影歪在脚下。七彩的霓虹侵蚀着黑夜,馅媚的灯光淹没着人们的视线,舔拭着来往匆匆的身影。
在这个不夜城中,在这颗巨大的糖衣毒药中,凯伊他们四个默默地走着。每一步都沉重、蹒跚。紧闭的嘴唇上方,一双双眼睛透着寒气。只有蹒跚的步伐才可证明他们尚存一点点的理性。完全与夜城不协调的四个人将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分开,但这道缝隙又立刻被缝合。
间之楔小说(旧版)第六章
第六章伤痕(SOLONGGOOD)
作者:吉原理惠子
「搞什么鬼,这该死的手……」
里奇的指法(即规定各手指所控制的键盘上的各个键的位置,按照这一规则,保持手腕及手指无需作太大移动即可进行数据输入的方法)已经相当娴熟了,盲人指法(即不看键盘便可进行操作的方法)也差不多可以学成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重复的犯着同样的错误,他忍不住气得骂了自己一句。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用再继续了。看你这么漫不经心的,再做多少个小时也是白浪费时间。」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不用你多说!」
里奇说完,狠狠的关上了电源。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没有什么事能让人吃惊了。最新式的机器人们已经能够正确地区分,甚至灵活的使用各种音调。很多住宅尽管被叫做网络化住宅(即装备了办公自动化设备,能与外部保持数字通信的电子住宅),但其实在这些住宅中,与真人发声别无二致的语音应答己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在卡崔自己的房间里,那就更方便了。
可是,卡崔却偏偏要他去学电脑指法。
里奇也曾问过他「都这种年代了,学这种费时又费力的破玩意有什么用」的问题。
卡崔的回答十分的简单明了。
「凡事若只停留在表面,但求一知半解,到哪一天真有事发生时,就会束手无策,象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要想灵活运用什么东西,最根本就是要了解它的基本知识,掌握它的基本技能。万丈高楼平地起,凡事都是这个道理。」
于是里奇开始心甘情愿的学起指法来。
「伊阿索的宠物」这个头衔曾经是一把双刃的剑。刀刃锋利,伤人至深。里奇的污点不仅让卡崔行事不便,也给伊阿索带来了麻烦。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里奇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这件事来,而且在心中暗下决心——我不能永远被人当另类看待……!
这个决自不仅是对他自己下的,也是对他周围这些好奇
的眼睛下的,并且也是对伊阿索下的……
但是,现在,这个决心却开始动摇了起来。
「怎么了?你和伊阿索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卡崔漫不经心的问道。
「凯伊全都知道了。」
里奇声音低沉,满含着无限的惆怅。
「这样不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好落个干净,一身轻松。」
有什么轻松的!
里奇一下子发起火来。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乱发脾气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
「其实我明白,我也曾考虑过这件事。曾经有一次我跟伊阿索碰巧遇上了,两个人都十分冷淡,没说什么话。我认为你与其犹犹豫豫,扯不断理还乱的,还不如趁早作个了断。更何况伊阿索不也老是在催你吗?你就是这样,老是迟迟不肯说,好了,搞到现在,弄到今天这种局面。偏偏凯伊又舍不得你,说什么不能接受,他真是一点都不明白,有伊阿索在,还有什么道理不道理可讲的。」
「你怎么那么关心凯伊……?」
「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里奇原本是想对他说让他不要随便乱打听的,但是……
「如果是奇利阿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凯伊,他可是一动起情来便一发而不可收的。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的事,但听说你们已经开始同居了,是真的吗?」
被他这么突然的一问,里奇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如果说你只想上床的话,为什么非要同居呢?难不成,真象人们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必须找个地方,寻求一个支撑吗?如果这样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好笑呢?」
「你说得是没错,但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没有和伊阿索之间的事,我是连想都不会想到这种事情的。」
「即便是分手了好几年,也还是……」
「这是我欠他的。一直以来我都太对不起他,只顾自己却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里奇说这话时,语气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就好好学会忍耐吧!有伊阿索在,有理也会变成无理。这一点相信你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里奇,你听我说。体面人不同于机器人,即使单说脑子,你也不能忘了你是下等人。我不会让你去阿谀奉承。但我想提醒你一点,可能是我多虑了,你可千万不能挑起事端。」
「挑起事端?什么话!你乱说什么呢?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只是提醒你,让你自己心里有个准。你,里奇,自尊心的防线其实一早就被你的性欲冲破了。伊阿索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这,对于体面人而言是最大的耻辱。但是,伊阿索却还是不管不顾,继续养着你,甚至给你这么大的自由。你自己最好放清醒点,想想清楚你现在所处的状况。」
里奇觉得自己好象被人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似的,脸色煞白。他自己真的从来也没想过他和伊阿索之间的关系会是这样。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即使你自己故意伤害了自己也不会感到真正的疼痛……上次奇利阿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时你就是那个样子。难道你希望同样的事在凯伊身上再发生一次吗?如果不想的话,就别再婆婆妈妈的,干干脆脆地放弃这段感情吧,这才是你现在唯一应该作的事。」
但是,真的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吗?
里奇无法忘记离开时,凯伊那双仇恨的眼睛,尖锐的,阴冷的迸射出怨怼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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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蒙蒙细雨。
雨点好细,细到还未来得及感觉到它,就己经消失无踪了。
——多么寂寞无聊的早晨。
布其卡不无遗憾的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拉上了百叶窗。
每到这种天气,他的老毛病就犯得特别厉害。一双腿钻心的疼。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拖着这双腿坐回到了轮椅上。他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但是,眼睛和耳朵还是很中用,所以他又不免自负的觉得他的脑子还是没有生锈,依然在不负他所托地努力工作着。记忆力也是他引以为豪的,比一般的年轻人都要好上几倍多……
正因为如此,他对他的这个身体简直是厌烦到了极点,下这么一点小雨,就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关在家里。
「唉,真想永远年轻啊!」
他一边揉着他的右腿,一边自顾自感叹着。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谁呀?」
布其卡揿了一下扶手上的开关,带着被打扰的怒气问了一句。
「布其卡大人在家吗?」
一下子,他就不气了。因为「大人」这个词,是对地位高的人称呼的敬语,现在都差不多变成死语了。
「什么事呀?」
不只是口气,连声音也一下子变了。他估计是拿现金过来了,于是清了清喉咙。
「啊,是这样的,有点事想要拜托您……」
布其卡一下子显出了忧郁的神色,闭口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揿了一下另一个开关,开口说道:「请进,我正在为你开门。」
旋钮慢慢的回转。
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门终于还是打开了。
「布其卡先生。」
来访者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好多。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
「怎么,有什么事吗?」
「突然来打扰您,真对不起。我想请问您,可否让我看一下废坑的地图?」
布其卡立刻眯起了眼睛,冷冷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我想要最精确的那一张。我听人说只要问您就肯定知道。我听说您被称为色列斯——谷物女神的活字典。」
「哼,听说你们准备在那里搞什么蛇的游戏?」
听布其卡这么一说,那个年轻人微微笑了一下。
「是——差不多的东西,不过感觉上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同。」
「你们是不是还太年轻了一点,为什么这么早就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呢?」
「我们有我们不得已的苦衷,请您一定帮帮我们的忙。」
年轻人的声音里饱含着真挚的热情。
「好吧。」
布其卡这次竟然一改常态,不再那么刁钻古怪,也不为难他,干干脆脆的就答应了。
年轻人好象要把图纸吃到肚里去似的紧紧地盯着看,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布其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我可以复印一份带走吗?」
「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份图纸其实说新也不新了,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东西了,至于现在那个废坑变得如何了,我也不太清楚。」
「好,我明白了。」
诺利司筋疲力尽的跌坐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支烟,神情忧郁。
离群索居的夜是如此得漫长,真不习惯这样孤单的一个人的夜。诺利司丝毫体会不到人们常说的享受孤独的心情。
游离不定的视线不知该望向何方,想到谁,落向何处……
指间的烟蒂拖着长长的一段烟灰,忽然一下子掉了,才惊觉时间还是在无休止地前进着。
路克好象跟暗夜戏耍似的,脚步蹒跚,踉踉跄跄的一个人走在街上。
是喝醉酒了吗?还是吃了药丸了?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跌跌撞撞的走着,脚步乱作一团。
他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摔到了也不奇怪。
但是,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们,谁也没有看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他一个趔趄,向前倒了下去。
他也不起身,也不骂,就这样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一堆脏东西里传出来一声模糊的干笑。
「嘿嘿,憋不住,尿了……里奇,凯伊这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他那种人真的急起来会要人命的,你可小心点。象我们这种普通人还是不要跟着他为好……」
「嗨,怎么,在等负心人?」
一个男的涎着脸凑上来搭讪,还厚着脸皮拉了张凳子靠着希德坐了下来。
他的眉毛修得极细极长,眉下面抹了厚厚的一层眼影,眼影上还勾了一条银色的细线。他撒娇似的凑到希德的耳边,拢了拢染成橘黄色的头发。
希德只是斜膘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但那家伙却不识相,还赖着不肯走。
「不请我喝一杯吗?」
他嬉皮笑脸的问。
「滚远点!」
希德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声呵斥道。
「哼,别给脸不要脸,都已经不是个男人了,还装什么蒜!」
男的尖声嘲笑着。突然一下,凳子被踢翻,嘲笑声也嘎然而止了。
希德把杯子放在柜台上,慢慢的站起身。
希德并不是一定要理会那个男人的胡言乱语,他只是想找个借口,一个足以使他现在憋闷的心情得以发泄的借口。
那个男人只能自认倒霉。
「有种的,你再说一遍!」
希德打了个响指,神情恐怖的说道。
店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那个男的缩着脖子,趴在地上爬了出去。
诺利司、路克、希德,三个人各怀心事渡过了一个不眠的夜。
凯伊也不例外,但是——
他的周围到处弥漫着霓虹灯诱惑的灯光。
黑暗中,醉生梦死的灯光变幻着撩人的色彩,这一切似乎都在试图将这夜的孤寂裹挟而去。但在这黑暗与幻彩交织的夜幕里,凯伊却一个人躲在夜的角落,仿佛己将这不夜的城完全忘诸于脑后。
在他的正面是一个破旧的、狭小的杂货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小杂货店,眼神里透出一股冷冷的杀机。门开了,伴随着门的转动,他慢慢抬起眼睛,眼光中掠过一丝狰狞。
凯伊轻轻紧了紧黑手套,缓缓地走出他的角落。
星期六的夜晚——
不夜城不愧是不夜城,它在灯红酒绿中不停地燥热着、骚动着。今天晚上,里奇提早关了店门,走到了街上。
刚一走上街头,糜烂的不夜城的气息就贴上了他的脖子,舔着耳根,爬上了面颊。
强化玻璃隔开的世界真是完全不同的风景。连空气的颜色都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这种遍布周身的轻飘飘的、欲仙欲死的感觉却给了里奇一种莫名的舒适感和安全感。里奇终究还是脱不了贫民窟的影子。
——说起来,还没吃晚饭呢。
里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悠闲的迈开了步子。
脚步忽然止住了,因为就在眼前,他看到了凯伊。
「想怎么样?」
里奇的声音里满含着惊恐和疑惧。他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跟踪我?」
凯伊不屑一顾的抬了抬下巴。
「好久不见了,一块儿去喝一杯吧!」
「我没空。」
「行了,一杯而己,怕什么!」
凯伊不容分说一把抓起里奇的手腕。
「放开,你别老是缠着我!」
里奇顾不得周围的眼光,语气生硬的说道。这时,他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疼。
「呀——」
他疼得皱起了眉头。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
凯伊贴在里奇的耳边轻声说道。里奇只觉得声音好远,好远——
忽然,他一下子惊觉。
「——咦」
视线还是很模糊,腿和腰都软软的,撑不起来。只有黑夜在眼前张着血盘大口,流着涎水等待着他的猎物。
感觉很糟糕。
「问啊。」
「是啊。时间是很充足的。」
里奇仿佛舌头打结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比这种痛苦先掠过脑海的是伊阿索的脸,然后便消失了。
今夜,虽焦虑却毫无办法,为了调整心情,里奇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间很小的房子。也是里奇见过的最简陋的房子。
灰色的墙壁,是那种十分醒目的,荒凉的颜色。破旧的门,似乎很久没有人出入的样子。房子里十分的寒冷,到处都弥漫着臭气。
没有窗户,只有象洞穴一样的换气孔,与这些不相符的,头上的灯却亮得十分耀眼。
墙边有一张仅仅是在床板上铺上床垫的简易床,无论是凯伊刚坐过的椅子还是圆桌,都是差得无法恭维。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是这个样子?」
「是废坑。」
凯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里奇没出声,睁大的双眼里充满着惊愕。
在这里,两个人谈话,声音能传得很远。
「在这里也许做什么也可以呢。」
「不这样的话,是不是听不到你的真心话呢?」
「今晚发生的事,结果也许是好,也许是坏。如果我多活几回的话,仍然会这样做。啊!想与你的宠物这种现实变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有一种被什么吞噬的错觉。这不是下坠的感觉,而是象被一边卷入旋涡一边被吞噬那的样,胀得鼓鼓的感觉。
四肢俱全却毫无感觉,只要抽动一下,胃便痉挛一般令胸口恶心起来。
寒冷在舔拭着大脑神经,似乎只要舔取那里的知觉就能巧妙的令其复生。
正在这时,眼前的黑暗啪的一下被割破了。
刺眼的光线中,一个凹眼獠牙的人进来了。眨眼的时候,仿佛眼球都被剜走了一样。里奇想也没想便背过脸去。
头痛欲裂。
在冰冷的地下,只有寒冷的不快。里奇停止了申吟,牙咬得咯咯响。
己经到了无论如何也想要的时候了。
「感觉如何?」
熟悉的,凯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不可能……」
不用看也能知道,那是凯伊。
「可能哦。」
仿佛飘浮在空中的声音,凯伊笑了。
里奇僵硬的沉默了,心里涌起一股滑腻的不快,想呕吐的感觉使他无法合上嘴。
「不打算问些什么吗?比如为什么会在哪里,我打算做什么等等?」问一下呢。
「这样一来,成为天敌更好吗?」
凯伊生气的说: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打算怎样?被伊阿索套上足枷时还不肯改变!很重吧?切断它!你若不行的话,我来!」
「你不知道……你完全不了解。」
「啊,你别狡辩了,我还不想知道呢,为什么这么战战兢兢的?难道你想一生都这样被软禁,最后被杀掉,这是你的真意吗?」
里奇艰难的睁着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门边,想把门打开。
但是,不论是推还是拉,门都纹丝不动。
「踩得越深的话反弹得越高,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你真的就这么糊涂吗?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总觉得抱着你的感觉真爽,象抱着一个玩具一样,让人几乎想把你融进身体里。」
头焦裂般的生疼,里奇开始用手捶打着门。
呼!
那沉闷的、重重的呢喃,似乎是从里奇的脑中迸发的。
「你这混帐东西,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直到让你清醒。」
凯伊扔下一句平静的话语。
里奇颓然坐下,呼吸沉重得如同一记记重锤。
「我,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认为你是一个这么无知的笨蛋。什么清醒,我可能醒不了,知道吗?你做的一切,也不会让我想起你的那张脸。」
「真是了不起的自信啊,但只因为得到了一张床,爱国主义便油然而生了吗?。」
十分尖酸的讽刺,凯伊的嘴都气歪了。
「很快便能发现了我吧,我身上有发信机呢。」
「没用的,在这里。」
片刻的沉默,激烈的思想斗争与他的沉默形成了落差。
「你们是知道的吧?」
「到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了吧?你们又不是傻瓜,相互之间的行为都是不敢恭维的。这并不只是你一人的说词。无论是谁都认为自己是最可爱的,但比这更奇怪的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情,有的作为必要的东西而了解了,这是——我,你,他之间的问题。」
「你,对我的真心,真的那么了解吗?」
「那就请告诉我,直到我清楚地了解,详细地……」
带刺的凯伊的视线与里奇藏着怒火的黑眸一触到,气氛便紧张了起来。
凯伊等待着里奇开口,不动声色,只是在等。
里奇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很自然的,开始快速的脱衣服。
突发的事令凯伊目瞪口呆,他正准备开口,里奇已将最后一件衣服也脱掉了,毫无保留的!
这是一具优美的丰润的裸体,紧绷的具有弹性的肌肉,有着年轻人适度瘦削的身体的青涩,色香可人,凯伊乍见之下,似乎便被激起了男性的欲望,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可以说,渴望这具身体的伊阿索忽然间变得如此令人厌恶,甚至是令人嫉妒了。
凯伊紧咬的唇角微微地颤动着。
「这便是你真心想要的吧?面对着这具身体,你好好看吧。」
低低的声调,透出隐隐的自嘲,即便这样,也不能移开凯伊的视线。
「你,知道吗?轻轻一揉便会令我兴奋。」
胸部上残留着清一块紫一块的吻痕的里奇这样说着。
「这里、这里……这都是我的性感带来的,被那家伙抱着的时候直到血管里都觉得难捺。每次每次都弄到我的胸部觉得空荡荡为止。我啊,想让他揉摸我的下部,让他将我紧紧抱住。弄得我哭,接着最后,我想让他进入我的身体,将下身挺了起来,他便这样插入了,这可不是狡辩。伊阿索的性感与麻药一样。一分开,我的下身便瑟瑟发抖,忍受不了,忍受不了了啊!宠物环限制了我的下身,让我与他做爱,将送些弄坏的权力只有你。好好想想吧,凯伊。」
里奇的肺腑之言刺激着凯伊的耳膜。
「已到结局了吧?」
伶伶俐俐的伊阿索的美貌,在眼的深处显现了出来。
「——啊,啊,我知道了。」
这么斩钉截铁的话,令得太阳穴微微跳动,从未体验过的胸口的难受,反反复复在口中渗出苦味。什么才是真话,什么是假的呢?现在便有了这种明显的区别。里奇把这一切全都说出来了,自己似乎是在粗野的咀嚼着他的伤痛。
「伊阿索的毒已深深的沁入血清了,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了。即便如此,这一年被缚住了,也希望能有自由,结果,还是没有用啊,这种饥渴也并非快乐。」
「是不是已讲过了?」
「将我的口有理无理地打开了。这次难道不是吗?三年的差距,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吧?」
里奇停止了说话,将内裤拾了起来。
「大家,觉得我一个人更好吗?」
压低了的凯伊的声音,如一把尖利的剑,里奇紧咬着唇。
「——啊。是你做的事情,从小方面来说是热情,大方面来说是是照顾啊。」
言语的震撼力消失了,一口气说出来之时,胃便剧烈地痛了起来。
刷——
凯伊猛的站了起来。
似乎将凝固的沉默狠狠的踩在了脚下一样,在这种粗暴中,渗透了黑暗的,是一双眼。
「这么说来,我是再也没有得到你的权利了?」
凯伊猛的用力抓住里奇的手腕。
听了凯伊的话突然燃起的灼热,令里奇的胸闷结了。
「——别这么说了,这样的一双眼,己经在责备我。」
苦水涌了上来,嘴唇开启了。里奇用尽全力抓住凯伊的手。
「确实如此,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里奇的怒吼冲撞到墙壁反弹了回来,在此之前已与凯伊深切的决断开了,当然,里奇的脸被打了。
「——打啊!如果你还不解气,你想打多少就打多少,将我的事全忘了吧。」
「为什么?他比我更好吗?」
这,并非自尊心被践踏的愤怒,也并非为那番被唾弃的好意而骂倒,从喉咙深处喷薄而出的叫声,也许是那被拒绝的深情。
「你——考虑过自己的年龄吗?才二十岁!二十岁!你的这种心浮气躁,要过多少年才能明白?象你这样的人,要挑选多少次才能找出来?随着时间而来的一点一点的外表变化,仍是要将你吞食的呀。」
「这些不必由你来说,我们都有血统检验单。我的结果,在堕落之前己经为淫乱外宿所决定了。」
「这么说来,他一直在喂饱你,一直让你在舔他的下部来维持生活吗?」
「以前的事情,想也没有用。就象贫民窟一样,太短暂了……」
「那——我不承认,绝对不认可,绝对不认可!」
「那时你不是说这是一个无用的世界吗?好好振作吧。无论摔倒多少次,都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来说。」
忽然间,里奇被出其不意的保抱住,停止了说话。
「你,是我们的首领,只要与你并行,无论是谁,都会流连忘返。这些赞赏你都不知道吗?只要有你,无论多么大的情绪都能马上平静下来。大家都被你深深的迷住了。你难道要破坏这一切吗?你要与我们大家都断绝开吗?今天,不会再说「野牛的里奇」了,你不做我的里奇也行。但,请你别再做其他人的人了,别再……」
入耳的细语是这般的热烈。
但,口气却并非甜蜜。
里奇的身体微微一震,未曾想到的感觉窜上了脊背。
「一辈子都情愿做那家伙的玩具?这种事情我决不承认。」
这是包含深情的低沉的声音。
那双手迅速爬上他腿间,里奇感觉到一种令内侧的筋都疼痛的张力。
「里奇,不许再说什么一个人的快感世界,那家伙在我之前夺取了你,别买那被卖的喧哗,连杂种都有这种意识,是吧?例如,即便是侵到尿道也无论如何想做爱吧?所以,对你来说,这种性根据,很简单吧——把这些都扔掉,里奇。」
一瞬间,里奇呆住了,然后回过神来。
「因为有了这个,就离不开他了是吗?那就把一切都扔掉吧。」
不知道是恶意的玩笑,还是恶毒的讽刺,但能明白这是凯伊的真心,里奇的腰似乎被麻醉了。
湿润的嘴唇无论舔了多少次都无法抑制干渴,喉咙在微微震颤,里奇坚毅的眼闭上了。
嘟……
第七声,第八声……返回的只有空音。
伊阿索皱着眉头放下电话。
这并非自家的专用电话,这是例行开拓会刚结束后的办公室。
手表已显示22:00了,这期间已是第二次打向阿巴迪亚了,两次都无人。
留言机里也未留下任何留言。
「真奇怪……」
19:00以前的出访,都能从卡崔那里得到消息。
虽然心情愉悦得想出去游玩,但又不愿意没有里奇相伴。重要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什么联系都没有。
「喂,怎么了,有什么心烦的吗?」
在明亮的办公室过道上,擦肩而过的劳尔问道。
「呀,没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眉都皱到一起了,难道还没事?市场有什么心烦的事吧?」
伊阿索想也没想便苦笑了一声,终于,开始堕落了,我……
但,这并非是自嘲的苦笑,是一种理喻,伊阿索这样想。
禁欲的身体麻醉了一般的甜蜜,喉咙强烈地热了起来。自尊心翻转了,即使明明知道这是在堕落却仍然无法阻止贪欲,对伊阿索来说,这便是魔的味道。
但是,劳尔却不同,即便是对自负为塔拉古纳的精英的他来说,贫民窟的杂种等等都是问题外的东西,研究室的实验动物是那么的可爱——会这么说吧,这种落差,总是想掩埋住的。
「哇,无论如何,我不会不管你的。」
也许是看到了伊阿索的苦笑,劳尔站到了桌子的前面。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的朋友,就凭这,跟我讲清楚吧。对事物来说,它有能够得到许可的限度,即便是破坏了规则,也有它自身暗藏的制度,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将眼见的这种东西用来狡辩做通行方法,只能招致反抗与不信任,伊阿索。」
「对在阿巴迪亚的里奇,那么在意吗?」
「啊,那个啊,将公私混同在你口中都是当然的了。还有更好的方法吧?联合银行的老板若是失去了领导魅力的话,那就完了。弄出宠物——特别是贫民窟的杂种这样的丑闻,是下下招。」
「我知道,己被他说了。伊阿索.明克的名字在哭泣……」
劳尔突然睁开双目,而且,故意低低的说道。
「『朱庇特』有什么反应吗?」
「说起来的话,连塔拉古纳的头面人物也有这样做过吧。
即使不把它看得那么严重,到底也是有关尊严的事。而且,我
曾有过这种前科,即便是作为他,也会甩掉我吧?」
「什么啊,说得这么轻松,已经的生死关头了,知道吗?」
劳尔的语气粗暴了起来。
但是伊阿索的口气仍旧是不紧不慢的。
「做他的对手,我并不认为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必须要做的事,就要做好。对他的忠诚心是当然的,但我若没有这种自信心的话,就不会将里奇从曙光女神中救出来。要说物尽其用吗?卡崔那时就这样了。非难与嘲笑都是在觉悟之上的。若是不能理解的话,只能接受心理治疗了。」
短时间的沉默。
不能用言语表达的,在眼里就能显现,各自退让的话,火花就会散去。将这种矛头抛下,劳尔先行将口角之火熄灭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说到这个分上,也就是说与我站在同一立场了。别去追寻头上的那几根倒毛了,你不是已经取得了市场的提纲了吗?」
「押的是不知胜算的赌,也并非是好差使来的。」
「啊,所以啊,伊阿索,忘了那个人吧。要我现在帮你去执着那件事,我可不愿意。」
这,也许是站在劳尔立场上的真挚的忠告了。
伊阿索垂下眼,慢慢的站起来。
「很久以前的维纳斯(行星的一种)也做吗?
残留着的险意,令劳尔无言的耸耸肩,伊阿索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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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劳尔从古拉布出来时,已经到2:00了。
与走向曙光的劳尔就此告别,伊阿索觉着背上有被目光刺痛的感觉,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从塔拉古纳到密达斯——与黑暗具有相同杀伤力的华丽灿烂的毒散发了开来,不夜城不如叫yim靡更甚。
对言辞上没什么办法的伊阿索,一面自嘲着一面急急的打开了去阿巴迪亚的门。
并没有什么物品的,潮湿的地下楼层的第五层。
只有发霉的家具神经质似的,乱糟糟的摆放在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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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崔带着不安的神色,点着爱抽的烟草。
伊阿索打来的刺耳的电话铃声一直未离耳畔。更沉重的却是不断浮现眼前的,里奇悲苦的神情。
「那家伙,全然不明白。」
难道——
这么想着,手马上伸向了电话。
紧急呼叫的灯亮了,合上了周波数。
再次呼叫,过了一段时间又响起来了,但没有任何反应。
卡崔想也没想便骂了起来。
「混蛋!」
那晚,卡崔一夜未眠。
里奇与凯伊之间的事,只由他俩人解决,虽然他清醒地知道这只是徒劳,但这与旁观者是毫无关系的。
快到早上八点——
卡崔漫不经心的动着电话。
已经回来了吧——或者已经提前作出了艰难的决定?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象淤塞了一般挥之不去。
时间慢慢过去了,卡崔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手。
噜……
呼叫两声便截住了,同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里奇吗?」
被突如其来的话语问倒,卡崔顿了顿。
「不,我是卡崔。」
很快便沉默了,也许是失望吧,而且,没有对卡崔说第二句话。
伊阿索并不想问任何事,但——
「别人的话是无用的,表现出来,你没有行动的必要。」
对方这么说着就挂断了。
心清更低沉了,高涨的情绪一下就没了,只留下了深深的苦痛。
也不想抽烟了,眼的深处似乎被深深的刺痛了。
就这样站着……最终还是重重的坐下了。
渐渐变暖的街道,将瞬间的睡意打散。
卡崔迅速的钻了出来,在街上消失了。
里奇突然失踪已经两天了。
在阿巴迪亚,既无明显的消失痕迹,也没有发生事故的报告。在这期间,从密达斯到塔拉古纳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搜寻过了,宠物环也没有任何反应。
——逃跑了吗?
这样的话,反倒去除了对于伊阿索而言是个危险的存在。
也许对于里奇来说,不是出自本意的失踪,那到底会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呢——这么考虑的时候,伊阿索现出了茫然的神色。
里奇若还记得将他变作宠物时的恨意,他早就应该离开了。
从胡言乱语到个人的爱好,情报从各个地方收集而来,对辛吉凯特的帝王——伊阿索来说,里奇的存在是一桩丑闻,劳尔声明这是「羞耻」,郁比德说「名声在哭泣」,卡崔则忠告说「有些过分了」。
出师还没两年,便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
自嘲的苦笑着,伊阿索似乎是望见了人间的尽头。但他对谁都没有怨恨,只是想与里奇共同拥有……
「挑战吗?恫吓吗?」
有一种被对手打败的不安感。而且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诡异地打败了。
没什么要求,只是等待,焦虑烦恼得憔悴了……大脑内部的那根弦象被针刺一般疼痛,更增添了对未知的对手的憎恨。
三天后的夜晚,伊阿索才知道了谁是恐吓者。
「伊阿索,我想回来。」
倒带多次仍没声音的录音机不经意地吐出了这句话,伊阿索腾的站了起来。
「难道……」
伊阿索的手急急忙忙地按住了按钮,惊愕得不得了。
「星期三15:00废坑的入口处……将会看见两人。」
没有报名,低低的,低低的声音,隐藏着凶恶。
「凯伊吗?」
伊阿索惊恐得毫无表情,象雕像般一动不动。
薄薄的唇稍稍翘起,辛吉凯特的冰人——这个名称真合适。
两天后——
有关废坑的各种情报过目之后,又全部记忆在脑中,伊阿索下了地铁。
这是私事,尽可能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卡拉是塔拉古纳值得夸耀的底下交通网,机能完美的地下车,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空气也相当流通,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是在地下。
伊阿索微微缩着腰上车。
随着ID卡的插入,门关上了,同时头上的灯也熄灭了。
「欢迎乘坐。多谢光临,请问您去哪儿?」
司机询问的声音与外表相反,十分轻柔。
「密达斯,艾利亚7的哈本依。」
「知道了。」
小密封舱浮了上来,旅程全部自动安排,小密封舱象滑了出去一般加起速来。
从塔拉古纳到密达斯黑暗的隧道里,小密封舱正急驶着,色彩不同的路灯从黄变蓝,车顺着描绘的路线缓缓移动。
没过多久,小密封舱悄悄的停了下来。
「辛苦你了,到哈本依了。」
拔出卡,伊阿索从舱中出来了。
表情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脚步都未变,慢慢的走着。
哈本依是为密达斯的市民修建的规模宏大的高级公寓中心,这里医疗设施齐备,住房充裕,娱乐场所繁多。
可以说公开的职能减少了,密达斯的市民是槛中实验的动物这种说法根深蒂固,哈本依便是为了一扫这些恶评而建造的。
入住者都性情温和不好争端,静静地安享余生,这是广受好评的。
密达斯的市民,无论是谁都都有限制罚款传票,能在这儿入住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事实上每年数十人的单位都能得到这份荣誉。
但是仔细观察一下的话,便能看到温和的笑容之下隐藏着的,对凡是的无所谓。只有那些新入住者才会关心哈本依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对贫民窟的居民来说,废坑若是梦的残骸的话,这里便是行尸走肉的乐园。
这里是在由高两米的白墙隔开了的,荒废了的废坑的背后建立起来的。
一眼看去,没有明显不同的景象。但是,往里去便能会有一种寒冷的印象。
街道寂静无声,这与贫民窟无力的本质不同,是一种宁静。
伊阿索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轻轻越过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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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4:53——
太阳依旧高高的在大地上留下些许阴影,化成废墟的建筑群,没有一点光彩的影子,时光真是无情。
伊阿索一个人悠闲的等着。在某处,一定能看到凯伊的,他这么想着。
一旦知道了对手是凯伊,那便也准备了打手,当然很少,没有必要十分担心里奇的安全,之后,就得由凯伊决定了。
刚过15:00,身后传来踩着沙粒走来的声音。
「刚好啊,本想让你再急一会儿……」
微微的讽刺,令伊阿索盯住凯伊。
「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低的趣味。」
凯伊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完全不用顾及礼节,直截了不的说:
「是吗?但我认为从人的宠物这一观点来看,就充分显示了主人的低级趣味。」
「别乱说话——要符合实际。」
「——了不起的自信啊,听的人都觉得恶心。」
「这是内心的自信,我不是说过了吗?身上的习性与污垢一样,越擦越有,难不成要擦到破皮弄出红肉,这么笨的事,里奇在这一年,也亲身讨厌这种事情。」
伊阿索平静的说道,也许不是100%的真实,却也是严格的真实。
凯伊没有反对,只是瞄了几眼,比愤怒更甚的,暗藏着的激烈的憎恨在呼哧呼哧的气喘声中全写在眼中了。
到现在,伊阿索也没打算对凯伊采取怀柔政策,当然可以,但他没想到。
这,不是因为看到凯伊那明显的敌意,而是关系着伊阿索自身迫切的事情。
作为金发贵族,有对「朱庇特」的忠诚,也有对劳尔他们的面子,另外,作为联合银行的老板,有范导全行的责任。为了这个,处在不能扔弃里奇的二难境地。虽没有卡崔说的那么严重,里奇是他的「弱点」,这种感觉却是一分刺痛。
所以,伊阿索被凯伊诱骗到此。
不想将事情激烈化这种意愿下,却潜藏着希望到达忍耐的最低限度的打算。祸根应在未成芽前便被斩断——这是大前提。
伊阿索与凯伊之间,长时间的沉默。
凯伊先急了。
他抬起脸来,目光锐利的示意着。
被催促着,伊阿索慢慢的走了。
夕阳照不到的禁区,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没有隔离的铁条网,也没有见到警告牌,有的只是被时光埋没的寂寥感。
比这更寒冷的,流淌着险恶的毒的两人正在走着。
凯伊连肩都发怒了,压抑着怒火,沉默着,对身边的伊阿索看都不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伊阿索,比平时严肃多了。
从水泥路上斜出一条道来,在布满尘埃的柏油路上,走了大约5分钟,在左边,有一幢被压缩了似的扁平的建筑物。
似乎只能用「坚固」来形容它。它没有窗,唯一的出入口处的门半开着。
己经不能再用的房门上方,能看到「危险……禁止入内」的文字,但是,走在前面的凯伊并没停止脚步,伊阿索连眉都未动一下。
进入里面,十分阴暗。
也许是因为有尚未完成使命的残留动力吧,房间设备里喷出的气仍是冷飕飕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混浊,能感觉到照明装置仍然亮着。
左半部分显出宽大的入口,也许是通往地下各层搬运东西的通道吧,十分宽大。
两人一边踩着足音,一边从螺旋状的入口慢慢下行。
凯伊仍然那样,视线一点都不抬起,只盯着前方,也许,直到汹涌澎湃的血液平静下来之前,他都不想用口或眼来与伊阿索交流。在地下第三层,他停了下来,储藏室的门打开了,在十字路口前向右拐时,仍未开口说话。
只是在到了房子前面的时候,才爱理不理的抬起了脸。
「似乎是对重病中的中毒者开设的拘禁所。」
进入房子的时候,伊阿索说道。
除了发霉的桌子和椅子外什么都没有,只要见到那浮着灰色的墙,胸口便不由自主的想呕,十分腥臭。
「难道你将里奇关在这种地方?」
凯伊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然后低低的问:
「多少钱卖?」
伊阿索的嘴角在冷笑着。
「别弄错了,应是多少钱买吧!在这种场合,卖方便是恐吓者。哼,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这个意思吧
「想要什么?钱?工作吗?或者,伪造的身份证?因为你,已浪费不少时间了,你想做一场交易是不是?」
像被那句话弹了一下,卡崔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而且低低地吐出一句话。
「混蛋东西。」
里奇微微垂下眼睑。
「太自我了。把他逼到那种地步的人是我。我——一心只想撇开他。你不是也说过了吗?知道事情能完满解决,或者事情一旦能解决就不加以重视。那也一样吧。以牙还牙,狠狠地回击……。伊阿索对我的厌恶,甚至使他对我说『你不是靠舔那家伙的剩饭过日子吗』。虽然我是绝不会承认的,但我一点也不会怨恨他。可能是因为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吧。而且那并非真的和伊阿索决裂。刚开始我也想为什么会是自己。像伊阿索那种佼佼者,什么都可以轻易而举地拿到手,但为什么一定是我?是出于私欲而奉承巴结吗?但搬到阿泊提亚后,这样硬撑反而更难受。明明换了房子,但只要和伊阿索碰面就令人窒息……一旦自己意识到,就再也无法挽回。只要想到吸着同样的空气,就无法忍受。已经毫无办法了……」
「你——爱他吗?」
真诚却让人难受的问题。
「这个嘛,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爱还是憎恨呢……说真的,连心情也无法掌握真是令人恐惧……很可笑吧?如果觉得可笑,笑出来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只宠物,而伊阿索是主人……让人厌烦了,就被抛弃掉。伊阿索觉得碍手碍脚的宠物是多余的。所以我只能竭尽全力硬撑着给他看——我是真的想……但是就不乐意也得下定决心吧?至少也可以勉强维持这种关系。结果,说到底我考虑的只有自己的事……」
灰暗的沉默折磨着两个人,好像粘乎乎地贴满了墙壁、床。
「凯伊在哪?」
「你想若无其事地逃开吧?现在满脑子就想着这个吧?所以,交给我办吧。」
里奇犹豫了。但最终还是把事情委托给他,除了相信他之外似乎无法可施。
里奇慢慢站起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带回来。」
「那可不行。说不定你忽地从我眼前逃掉了。我去!
「——在哪?」
「地下废坑——」
瞬间,卡崔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他又接受似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就是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他说漏了东西在那。」
「什么东西重要到要回那种地方拿?」
不知为什么,对这无心的问题,里奇忽地吃了一惊。
昨晚,凯伊沉思到深夜。桌子上摆看着地下废坑的指示图。问他想什么时,他却笑着说:「想来想去,还真是危险的地方。」稍微沉寂一下,忽然说:「明天要去一下。有东西忘记拿了……」
那时并没有怎么在意,但……凯伊到底要回去拿什么?意识到时,凯伊已经不见影踪了。到现在己两个小时了——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胸口憋闷得很。
走到地下废坑需要四十分钟。为了不浪费时间,卡崔打开手表中的微型摇控。不一会,在飞散的灰尘和垃圾中,气垫车降落在眼前。
对私人事比常人小心一倍的卡崔,因为知道在白天引人注目,所以动用了最新类型的气垫车。里奇想那可能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身体吧。人们似乎只要变得真诚就可以看到别人的关怀。在催促声中,里奇坐了进去。气垫车在全速前进。
但是哪里也看不到凯伊的人影。越接近废坑——里奇就越觉得心浮意躁。
「是哪里?」
卡崔一边问,一边让直升飞机在废坑的上空慢慢盘旋。
眼底下是一片荒凉的楼群,哪一个看起来似乎都一样。
而且记忆变得模模糊糊的,甚至连回忆都觉得麻烦。还有焦躁不安的情绪。
里奇死死地盯着。
而且,找到了——
当那幢在夕阳照射下显得孤独单调的建筑物映入眼中时,里奇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那幢,就是那幢!灰色那幢!
卡崔把直升飞机停在大门前。
「你留在这里吧。不想给他刺激……」
「——一个人,行吗?」
「虽然不能确保顺利,但总会有办法的。」
「不,我说的是你的身体。脸色好像不太好……」
「总是这样子的。没什么大不了。」
里奇勉强地笑着。「——那么好吧。千万别勉强。」
那种真挚的目光,只有承担着一样的痛的人才会了解。里奇突然觉得很难受,飞快地移开目光。
一走进大门,立刻就看到一个斜坡。
那时和凯伊离开这里时,是用梯子爬上斜坡的。也不知道那种东西从哪弄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凯伊应该还在里面吧——里奇想。
里奇没有走下去斜坡,而是向右边走去。如果一直走下去,走到石壁处就是通道。
感应电灯时亮时灭。
一、二、三——当通道在第四盏灯的光线中出现时,里奇停住了。
「的确是这边呀……」
里奇自言自语的同时,用眼光巡视着脚下的四周。
指示图说明这四周有紧急电梯的隐藏开关。
「这个吗……」
靠着墙壁的床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圆形齿轮。用手指轻轻一推,对面墙壁从中裂开向左右滑去。在那里面,有扇透明的门。
里奇松了一口气。虽然逞强给卡崔看,但实际上自己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如果要说到娱乐,就是自己为什么会选这里。虽说是消遣,但如果想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幸亏当时浏览了一下指示图。
地下第三层——
一出电梯,里奇不禁呆了一下。
窄窄的通道里灯火通明。空气却冷嗖嗖地直刺皮肤。
不让人感到寒气逼人的可能是连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寂静吧。墙壁、床和天花板似乎等着攫取人的呼吸。这种让人产生错觉的灰色孤独,渗透在通道的每个角落。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但是,脸颊的僵硬并没消解。里奇咬紧牙关开始走进去。
渐渐远离电梯时,里奇的身后似乎有某种声音把电灯一盏盏吞没。与其相呼应似的,低低的皮鞋声紧追不舍。实在让人不舒服……里奇一边想一边加快步子。
刚穿过通道,里奇又停住了。
入口那扇厚厚的门半开着。但,梯子不在那。
里奇不觉皱起眉。
确实来过这里。凯伊怎么不在?是在里面还是已经回去了?
里奇咂了一下舌头,用目光巡视了一下。
一看之下,不觉痛感那时的记忆是如此的模糊。
通道有三条。就像被分成三种不同颜色的地带一样,左边是青绿色,右边是桔色,直进的通道就成了天蓝色。是走哪条通道呢?里奇怎么也不能清楚地想起来。
——既然这样,最好还是按草图走好了。唔……一直走,在第三个交叉点向右转……吧,好像是这样……里奇在泛着光泽的天蓝色地带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被关闭的通路,不管走到哪里都只有死寂的安静。
但是,当他确认出最初的交叉口,刚想一路走下去时,突然一声大叫如当头一棒迎面扑来。
里奇一下子停住了。
感觉很清楚地告知着这一悲叫声。
——是……凯伊吗?
他嗡得耳鸣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不安压住惊讶,血直往脑门冲。
这里是禁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当他回过神来时,己经冲出去了。
是哪里?
哪里?
哪里——
头一跳一跳地痛。
喘不过气来。
当他在下一个交叉口向右拐时,忽然一阵恶心。
喉咙在滋滋地响。膝凯伊在不断抖动。下腹如抽筋般痛着。申吟声中伴随着呕吐声,胃痉挛着。而且一阵剧痛如刀剜一般,里奇不禁蹲了下去。头发粘乎乎地紧贴在头、脸颊。虽然强忍着,嘴唇却颤抖着。腰身以下部位,好像不属于自己了,根本不受控制,动也不能动。没用地哭了出来。
几米也那么遥远。
那扇门就在眼前,里奇却觉得没有比穿过这几米更痛苦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
「咚——唔——」
一阵笨重的撞击声。
里奇吃惊地抬起头。
——什……么声音?
立刻,从脚底下——
「滋、滋、滋……」
传来一阵令人害怕的震动。当传到腰部时,一阵更清楚的爆炸声震撼着整个通道。
里奇大叫着猛拍那扇门。
「凯伊!在吗?凯伊!!
脸因为极端的不安和恐怖痉挛着。
正当他觉得门对面发出诡魅的声音时,门打开了。
里奇茫然地瞪大眼睛。当看到完全没有了料到的伊阿索时,脑中顿时应得一片空白。
但是,在伊阿索咄咄逼人的斜睨下,立刻又变得胆怯起来。
腰板发麻,呼吸被冻结了。被那只手粗鲁地抓住手腕时,里奇不禁缩了缩脖子。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心跳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里奇战战兢兢地睁开眼。这时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不好受的拥抱。
——呀……
因莫名其妙的震动而流露出一点点狼狈。
震动越来越强烈。
每次从地下传来沉闷声时,墙壁、天花板都令人恐惧地颤抖着。
然而,让里奇真正感到血液冻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那里——
在伊阿索背后隐隐绰绰可以看到的东西——他知道那就是凯伊。
筋疲力尽似的,凯伊连嘴角动也不动一下。
「——唔……不是真的吧?
里奇生涩地想靠近,但是伊阿索挡住了他。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不是约好不伤害凯伊的吗!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宠物颈圈,里奇一下子把话吞了回去。
「约定只不过是屁一个。压断一两条手臂,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但是,如果把你的住所说出来,最好和我在这里同归于尽好了。」
「!」
「奇利阿也好,凯伊也好,贫民窟的杂种都是些逆道而行的混帐东西。只会想些……的事。想找死的家伙就让他死算了。不过,被牵连的人也对不起了。——来吧,里奇。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了。」
「那么,我也死在这里算了。你一个人去就够了!」像豁出去一样,里奇叫了起来。
伊阿索的嘴角抽动着想要说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歪着嘴。
「放开我!我说了——放手!」
被使劲拉着的里奇大叫着。踩伊阿索的脚,咬他的手腕,用力扯他的衣服。当知道这样徒劳无功时,里奇忽然抱住伊阿索。
「是我邀请的,是我硬要说服的。伊阿索——求求你,帮帮忙吧。虽然我知道这样厚颜无耻,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请帮帮我……。」
令人心惊胆颤的沉闷声如置若闻。墙壁的龟裂也如视若无睹。里奇抱着必死无疑的念头坦然说出来。
「为了袒护他不惜一切代价吗?——你那么喜欢那家伙吗?」
「那可不能这样说。把他逼到这里的除了我,还有你,伊阿索。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而且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换言之,这是里奇的真心话。
短暂的沉默后,伊阿索生硬地扬扬起下颚示意。
「你走前面。」
「我……」
「你帮不上忙。走前面。」
但里奇没有动,并不是怀疑伊阿索的话,而是不想把事情全推给他一个人,并且自己也没有逃避的念头。伴着摇动,床嘎吱嘎吱地响着。
里奇在故意饶舌,伊阿索却默不作声。
但气氛决不尴尬。倒不如说,沉默得有点温柔。此时此地,一切都明了。让人觉得似乎一切枷锁都被解开了。
其间震动持续着。
震动越来越强烈,让人觉得这里很快就待不下去了。
但除了傻傻地忍耐外似乎无计可施。秒针嘀哒嘀哒转动着时间的流逝,焦虑和不安让人心急如焚。
伊阿索轻轻地抱着凯伊疾步返回。
凯伊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似乎看穿里奇内心的惊惧似的,伊阿索冷冷地开口了。
「还有呼吸,不过微弱得像虫息一样。贫民窟的杂种不是很能熬吗?那以后就看他的运气了。」
伊阿索在零乱的通道上迅速却又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这比里奇想像中要谨慎多了。
突然那里——
「咚——唔——!」
脚下一阵踉跄,里奇被摔到墙上。伊阿索转过身来,里奇不自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虽然伤口痛得几乎走不动路,但是让即使伤口裂开,也不能说出泄气的话来。
走了几米,里奇倚住墙壁,在气喘吁吁中继续向前。走过第二个交叉口,快要到天蓝色地带的尽头时,脚底传来一阵微震。
穿过那扇厚厚的门就到斜坡了。因为电梯可能用不了,只能从斜坡爬上去。但爬斜坡能行吗?在平地就已经应付不了这样的震动,更何况是斜坡呢?——里奇越想越觉得不安。然而除了前进己别无选择。
卡崔在上面——那是唯一的依赖。
——不管怎样,人们只要不放弃自己,就绝不会轻易认输。
用手擦了擦滴滴嗒嗒的汗水,里奇凛厉的目光紧盯着前方。
突然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吓得里奇跳了起来。
摇晃就好像从身体内开始似的,上下振动得厉害。脚底老是被绊着,身体不断地跌倒,但那种rou体的疼痛远不及能让人全身痉挛的精神上的恐惧。
墙壁喀喳喳裂开着。天花板也张着扭曲的大口。地板蔓延着z型的裂缝。
警报声刺耳地响起。赤红和桔黄的紧急灯眼花缭乱地时明时暗。
正不知所措时。
「里奇!!」
像被这怒吼刮了一巴掌,里奇刹地回过神。
伊阿索的手就在眼前。甚至没有来得及考虑,凯伊怎么样了,里奇向伊阿索扑过去,紧紧抱住。
此后如梦游般。眼中的一切都倾斜着。不知道是被伊阿索拉着还是自己紧抓住他不放。
门就在那里。只要穿过那扇门就行了。只要穿过那里……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还差一点点手就碰到了——
就要——
成功了!
穿过去了!刚这样想,忽然被推倒。
真是乐极生悲——
被粗鲁地摇着肩膀时,里奇才一下恢复意识。只是想动一下手腕,痛楚却遍布全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
「啊……啊……没什么。好像听到什么让人恐怖的声音。怎么回事?」
「门——倒了。」
慌张地一看,那扇厚厚的门奇怪地扭曲着,堵住了入口。
里奇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这里好像更糟,能走吗?」
「不行也得走,只能走这里了。走吧,没时间磨蹭了。」
但是,伊阿索没有一点要走的表情。
里奇抓住他的手腕,惊恐地问:「还等什么。如果不快点走,这里也会……」
里奇忽然哑口失声。
这时他才发现情况不对劲。伊阿索之所以靠着墙壁动也不动……
并非从容不迫,而是想站也站不了。右腿的膝盖已被压坏了,脚踝粉碎了,左侧的大腿几乎被扯了下来。衣服破碎得坦胸露背,秀发落在赤露的肩上,那种狼狈中透出的美艳,映衬着下半身的支离破碎,让人不觉心痛得背过脸。
喉咙刺痛得无法言语。
难道伊阿索是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吗?——好像不喜欢事实被揭露出来似的,他只是微微抽动着嘴角。
「卡崔在上面的斜坡。走吧——没时间了。」
他用淡淡的口吻说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这并非发牢骚,也不是以恩人自居的命令。那眼眸显示着他的心甘情愿,丝毫没有损害王者的威严。
里奇知道伊阿索什么也不期待了。
现在的时间非常紧迫。
几乎耗尽全力才来到这里的里奇,已经没有让两个人都出去的气力了。
至于要救哪一个,当然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凯伊,这点伊阿索也知道吧。
里奇硬拖着身体爬上斜坡。心痛比身体的痛更甚,像火燃烧着煎熬心头。里奇死命咬着嘴唇,即使它已经渗出血来。
腰际、肩上交织着心痛的目光。所以决不能回头。
颤抖的双脚无助得几乎失声痛哭。每次把凯伊拖一下,身体的关节好像被压断似的嘎嘎响。然而,己没有余地去体会痛苦了。
里奇一边气喘吁吁,一边默默地拖着凯伊。还有气息吗?这己成为次要。对里奇而言,最重要的是把凯伊带到外面去。
听不到呼吸以外的声音,眼中除了凯伊别无他物。当_紧迫的时间观念也淡薄时,肩膀突然被猛烈摇动着。卡崔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那张脸靠过来,好像在叫喊着什么。突然感到一种好像耳中忽地麻木起来的疼痛,朦胧的感觉一下子清晰起来。
「喂,里奇,里奇!」
这回听得清清楚楚的。同时,觉得如漏了气的皮球,全身无力。
「呀……呀……凯伊……拜托你。」
「等等,听到没?千万要坚持住。」
里奇抓住喋喋不休的卡崔的手腕,大口地喘着气。
「没……时间了。我……还有……别……别的事……要做。所以……拜托你。如果……凯伊……能帮上忙……如果可以……希望……把以前的……记忆……全抹掉……」
「胡说什么!没空在这里开玩笑!把手放开!」
「不是——玩笑……。伊阿索……在……里面……」
瞬间,卡崔发怒似的瞪眼望过来。
「凯伊是……是被伊阿索……带到这里的。好像……快不行了……」
「——在哪……哪里,在哪里!」卡崔揪着他的胸襟,怒吼着。
「为了救我——脚粉碎了……恐怕不行了……」
卡崔苍白着脸。「——所以就抛下他对不对?」
杀气腾腾的声音充斥着明显的责备。
「所以……我要回去……。虽然可能来不及把伊阿索拖上来,但这样子,还是没问题吧。」
「——还不正常吧,你。」
「啊……,伊阿索如果一个人早就出来了……明知是累赘,却回来帮我带凯伊出去。舍身保护我。还有比这个更充分的理由让我回去吗?绝不能让他——一个人就这样离去。」
伊阿索在绝境时表露出的柔情蜜意,虽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却足以补偿过去所有的伤痛。
「快走……还不走的话,连你也会有危险的。」
卡崔想既然这样说什么也不会没用吧。把用惯的香烟盒递过去,生硬地说:「里奇只有二支黑月亮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以防万一用吧。吸了——会变得快乐的。」
里奇用力点点头。
卡崔抱起凯伊,大步走了。就那样,一次也不回头,不愧是卡崔。
里奇就那样挪动着下了斜坡。为什么连痛也感觉不到呢?是因为毫无牵挂了吗?刚才还紧绷的头脑一下子放松了。
伊阿索闭着眼。俊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丝不安和困扰。但认出里奇时,脸上却出人意料地抽动了几下。里奇一瞬间还怀疑自己的眼睛,接下来,却不知为什么露出苦笑来。
「不要做出那种露骨的表情。不害羞吗?」那凛厉的眼神和紧闭的双唇,好像都在责问里奇为什么要返回。
里奇和伊阿索紧贴着舒服地靠着墙。墙壁被压得嘎嘎响。但是,这己无关痛痒了。
「一个人也太闷了吧?我在想你要不要找人聊聊天呢。我虽然不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但这时有总比没强吧?说我吵吧,就你不作声……。虽然不喜欢折磨双脚,但老是蹲着不动,我也行。」
里奇抽出一根黑月亮。
「——抽吗?」
「就是呀,和你两个人抽最后一根烟也不坏呀。」
伊阿索一副体面的样子叼着烟,里奇帮他点上火。
与此时的危险处境无缘的淡紫色烟雾袅袅上升。里奇偷
偷把那小小的火焰,从伊阿索唇边夺走。
而且,慢慢地、深深地、静静地吸着。
——对我们而言,这是最后的一吻……他想。
苦涩味渗到五脏六腑,变成让人陶醉的甘甜味。
横摇和纵摇交替着摇动身体。
伊阿索似乎毫不在乎却又用尽全力似的抱住里奇。
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听不见。
叼着的香烟烫到胸口,里奇浮起一个淡淡的笑,静静地闭上眼。
那一天——
坎雷斯里到处动荡不安,每个人都想逃。
被遗忘的过去,忽然像夸耀它的存在似的,伴着轰鸣声弹出来。这就是所谓的晴天霹雳吧。
提心吊胆的不只是贫民窟的居民。同时,废坑的突然爆炸,对米达斯的市民们而言如后脑勺被痛击一棒。对岸的火灾——没被扑灭。何况如果那就是米达斯市民们的精神寄托,没有比这更糟的。只有这天不夜城也黯然失色,那种动荡是无法掩饰的吧。太阳西沉,霓虹灯常有的那种流光溢彩也看不到了。
卡崔把凯伊交到跟自己很熟而且值得信赖的医生那里。
安置好凯伊后,卡崔觉得该找个落脚的地方,累得也够呛的。
朋友们都一副项躁不安的样子,不管是谁一听要帮忙都不耐烦地皱眉头。那就不必勉强了。这时,毫无预兆地,废坑突然爆炸了。黑色的人们也不例外。只要不过于惊慌失措就好了。
但是,当卡崔突然被一个屋子传出的声音叫住,看到劳尔那张严肃的脸时,别说吓破胆只怕都吓得折寿了。
劳尔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直截了当地问。
「联络不到伊阿索。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没收到任何旨示……」
「连去哪里也不说一声吗?」
「是的。」
卡崔加了几分力度地说。
这也是事实,伊阿索不论什么都打算自己做了结吧。
「——是吗?让我告诉你吧。是哈别伊吧。对吗?」
瞬间,卡崔的脸变僵硬了。就好像演技不足,愣在那似的。但实在太吃惊了,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己经掌握了伊阿索的行踪。
卡崔想不能再鲁莽地说些傻话了。
「14:32分,坐上巴士。41分钟后,在哈别伊下车。以上是跟踪器的记录。而且ID卡把时间计算得非常精确。结果省了不少兜来兜去的时间。至少,有关行踪的信息……伊阿索去干什么呢,卡崔。在哈别伊有什么?」「
「不知道。刚才已经说了——」
「说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对谁也不说,也总会对你说过一两句话吧。伊阿索只卖你的帐。连他去的地方,去的理由都不知道……简直不像话。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想一想时候和地点。哈巴伊是什么状况,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只想知道伊阿索为了什么要去哈别依,还有现在在哪里。」
劳尔的口气严峻到极点。他可不是用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人。正因为了解这一点,舌头反而僵硬的不听使唤。
没想到劳尔突然压低声音。
「虽只是猜测,但和废坑的爆炸应该没关系吧?」
卡崔不禁大吃一惊。
「糟了。」
一下子沉下来的脸毫无表情,彻底透露着他的动摇。
劳尔沉默了片刻。但脸色更阴沉,眼光犀利得似乎想把人肉剜下来。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这恫吓让人觉得手脚发麻。这和伊阿索让人汗毛倒竖的发话如同出一辙。
卡崔惊得倒抽一口气。既然这样,只有说出来。于是卡崔毫无隐瞒地把所见所闻如实说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在100%真实的基础上把凯伊苟且偷生的10%扣除掉了。
劳尔的脸抽搐着。
如果追根究低是不可能有「生命的神秘」存在的。身体力行得出这种信念的劳尔。对任何诽谤和中伤都曾一笑置之的美德,现在却扭曲了。
凯伊为里奇顽强的活着,结果却是连废坑的哈别伊都毁坏了。恐怕劳尔怎么也不能理解这一事实吧。所以,恐怕他对伊阿索为保护自己连命也不要的举动,愤怒更甚与惊愕吧。
气氛有点尴尬。但是,劳尔对卡崔的叙述,一次也没有打断,也没有否定。
卡崔不知道他会怎样向朱庇特报告和处理这件事。
但是,不管结论如何,卡崔都觉得没有必要把事实泄露到朱庇特之外吧。
因为金发贵族的炫耀。因为塔那古拉的面子。
而且,重要的是为了不玷污「伊阿索·明克」的名声……
劳尔·阿姆就是这种男人。
在伊阿索和劳尔之间,确实只有这种东西。朋友间的热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褪色,暗淡……
卡崔满脸倦容回到自己的家。漫长凌乱的一天腿像灌了铅,头昏沉沉的。紧绷的神经到现在还让人不禁痉挛。
卡崔无意识地把手探向胸前。
而且忽地想起烟己经给了里奇……
一想到这件事,更不能不吸几口。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包从没开封的香烟,抽出一根。
点上火,一边沉思一边深深吸着。
淡淡的烟雾摇动着。
突然一股炽热往上涌。明明不是被烟呛到,喉咙却苦涩得很。
而且,立刻……
嗤,嗤一眼泪成串滑下来。
这出乎意料的眼泪让卡崔慌得赶紧擦掉。然而,每次擦的时候,视线却变得更模糊。
越忍耐,就越忍耐不住哭出来。
一直压抑的感情如开闸的洪水般涌过来。
紧闭的双唇颤抖不已。似乎一开口就会呜咽不止。卡崔不禁用手紧紧捂住嘴。
那就像粘着皮肤让人不舒服的水滴一样。
越擦就越粘乎乎的缠着。
所以凯伊根本不愿去想这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很恶心。就这样一无所知地凯伊忽地睁开眼。
但是,朦胧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凯伊意识不到似的呆呆地让眼神徘徊着。
那眼光突然定住了。
想起什么似的闪过一点火花,眼中慢慢溢满了生气。但还无法完全把握现状。
这,是哪里——?
惊慌失措的感觉揪住了心脏。
溢满柔和灯光的房间非常干净。天花板上、墙壁上,没有一丝渗痕。空气清爽得叫人舒服。但是这和贫民窟完全不同的洁净,反而让凯伊感到不安。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视线游走不定地巡视着。
突然视线直直地定住了。
脑中像被棒击了一下,闪过一种错觉。中断的记忆一下子弹了出来。
开始时,一种让人惊异的恐惧油然而生。
伊阿索那杀气腾腾的双眸像一下子复活似乎抓住心脏。似乎感到一种置身烈焰的剧痛,凯伊忽地握住左手腕。
喉咙干得直冒烟。浑身颤栗着。虽然他知道那不过注幻觉,但冷汗濡湿的全身。
左腕很重。指端似乎在发麻。
凯伊像安慰似的握住那只手。却感到一种奇妙的不适感,手一下子停住了。
一瞬间,凯伊不觉怀疑自己的眼睛。什么也一没有。
左腕没有了!
又一次死盯着那里,凯伊慢慢地用右手探索着。但仍然,那里什么也没有。
凯伊紧闭着唇。但漏出来的只有微弱的自嘲罢了。事到如今……
本来就己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只是没了一只手,根本没什么值得惊惶的。死的瞬间,应该是了无牵挂的吧。不觉苦笑起来。
第二天,卡崔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眼前。
那冷艳的美,脸上的伤,凯伊也是第一次正面看到。
一瞬间,不觉想起奇利阿,心痛如刀剜般。但仅此而己。
「当卡崔出现的时候一切都会有交代。」
里奇不是这样说吗?凯伊很快做好思想准备。
短暂的沉默后,卡崔……
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来个开场白后再淡淡地报了一下姓名。
凯伊点一点头。
「听说左腕不行了。但你的生命力之强连医生也赞叹不己。明明脚已踏入棺材,居然靠救生信念把命捡回来。怎么,还恋恋不舍吗?还是……
「开场白可真够长的。你不是只来说教的吧!别对我说其他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我早做好准备了。」并非突然改变态度。只是的确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是的,还有牵挂。伊阿索现在怎样了?里奇呢?一想打听的冲动骚动着,却又说不出口。
卡崔忽然抖动了一下。
「伊阿索死了。废坑变成粉碎了。虽然那值得庆祝,但哈巴伊的健康中心也一起被毁掉了……」
卡崔用淡淡的口气说着。
当事情的结局完全出乎意料时,凯伊呆住了。冷汗从脊背直冒出来,四肢似乎都冻结了。
「开……玩笑……的吧?」
好不容易从嘴里冒出一句话。声音颤抖着,脸颊抽搐着。
「什么……?是指哈别伊还是里奇?我明白你的心情,怎么会开玩笑。失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岂能是你的一只手就能补偿的呢,凯伊?」
不是责备,也不是嘲笑。在那如此真挚的眼光的注视下,凯伊再次无言以对。
「里奇说了,如果你想帮忙,那就从此改头换面,开始另外的人生。这就是那家伙对你的真正的心情吧。不希望你总是呆在贫民窟,而是过点有意义的生活。所以,不管结局如何,都应该顽强的活下去。相信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无论有什么伤害,都极力承受。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人生吧。里奇也是亲身体验后才对你提出这样的期待吧。选择哪一条道路,慎重考虑一下吧。你的人生,掌握在你的手里……」
头一跳一跳地痛。
血直往头顶冲。
全身发麻。
心好痛。心脏好像被铁爪抓过,灵魂如出窍般。
却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难道连泪也不会流了?
凯伊没有哭,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卡崔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象爱抚小孩一样请请说:
「『爱的纽带』这词你知道吗?虽然现在很少用了,但意味深长。人可能靠哪里支撑着才可以活下去的吧。——里奇不也这样说过吗?有人相互吸引,有人相互排斥。有时排斥反而成为吸引的楔子。像那两人内心相互吸引,表面却刻意排斥。或许他们的爱只能以这种方式存在吧。」
「是——说爱吗?」
「是的。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不会有如此不平衡的关系吧……完全不协调。打个比方说,伊阿索像只奇特的黑色箱子,不管谁都想那到手。但由于过于完美,反而不敢出手。而唯一可以打开这个箱子的『钥匙』是里奇。正因为如此,伊阿索才会如此执着。以至不顾一切……主人和宠物一只能以这样的锁链连在一起的两个人。这种可能有违你的初衷。但有些爱情只能以这种方式结束来完成。」
「说这些——是为了安慰我吗?」
凯伊抬眼望他,干涩地说。
卡崔也直视着他。
「舔伤口可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吧。我们都承受着一样的痛,用不着提醒吧。苟且偷生的我们——只有活下去。因为只有我们,凯伊,才可以继续演绎那两个人的生命。」
刹那间,凯伊缄口不语,只是嚅嚅自语着。
「好好欣赏吧。看我这没了的左腕的家伙……似乎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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