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010

恶魔伦理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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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伦理学》第三部《围栏》by:水森静








古话常说,人言不过七十五天。

骑着自行车向瞳一郎家去的路上,大志大声地叹着气这样想。

当想平用这句话鼓励自己的时候,大志也跟着"恩恩,是这样没错"地点着头。可回过头来一想,这不就是说七十五天内流言根本不会消失的意思吗,对事情发生不到两周的大志来说,根本一点也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反而是又往心上刺了一刀。

大志愤愤然地踏着脚蹬子,任冬天的冷风割在脸上。

都是校报惹的祸,现在大志的声誉已经跌落到地底下去了。到附近去搭讪,没有一个女孩子肯理他,如今保持着关系的女孩子们不是骂"跟你这个同性恋免谈!"就是"你居然有这种兴趣?差劲!"全体都对大志下了绝交宣言。

这些都是瞳一郎和雾峰的罪过,因为某些原因和瞳一郎结下了同性恋关系,这的确是自己的问题,但瞳一郎居然特地把这些暴露给雾峰,那个拜金主义的恶魔!而雾峰又把这些登在校报上,那个腐烂的邪魔外道!

愤怒又熊熊燃烧起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行车已经向着电线杆就撞了过去,大志吓得赶紧捏了车闸,祖母托他带的温州蜜桔的袋子在前筐里跳动着。大志悻悻然地呸了一声:把桔子带给那个冷血男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干脆在里面下毒好了!

一边策划着恐怖的毒杀一边蹬着车,前面已经出现了两周不见的瞳一郎的家,外面没有点灯,有些冷清的感觉。

拿着桔子,照老习惯连门铃都不按就闯进门去,在把手放在瞳一郎房间门把手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那一夜之后第一次进这个房间,自从两周前的那一夜以来。

伴着唰一声起立站好的鸡皮疙瘩,刻在身体上的记忆在一瞬间苏醒了。手指的轨迹,薄薄的嘴唇在皮肤上游走的感触、浓厚的吻,随着痛苦的那个……

呜哇哇!想那个干什么!不许想!忘掉它!统统忘掉!

大志拼命摇着头,咬住了嘴唇,血液轰地在脸上凝集了。这种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了,稍一松懈,就老是想起那晚的事才不是因为大志很淫乱!是瞳一郎高竿过头了!淫乱的家伙,他才是淫乱的家伙!混蛋!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还在哆嗦的手指转动了门把手,门大大地打开了。为了尽快办完事早点回去,就一口气像说绕口令似的喊道:"喂!奶奶让俺给你带的桔子!虽然这么说但可不代表俺原谅你……"

大志冻住了,房间里的是那个秀明馆的变态男音羽!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在做白日梦!但音羽却露出一贯的可爱笑容向保持着开门的样子僵直了的大志逼近过来。

"呵呵呵。从玩游戏那晚就没见过你了呢,大志君,你还是那么可爱啊,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是、是真人!别别别过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呜哇,不许摸!变态!"

"因为我认为守在这里会见到你啊,每天都在等你来呢。"

咿~ ~ ~这、这小子是跟踪狂啊!大志吓得脸都绿了,而音羽笑眯眯地说出了更不得了的话:"我真的好感谢柏木,是他只用一天三千元的价钱允许我到这个房间来呢。"

与此相对的,正躺在床上,翻蠹着计算机杂志的瞳一郎张口道:"看你这么感恩戴德,我真后悔没有把房间使用费加到四千元。"

大志气得连头发都竖了起来,甩着桔子袋大叫:"瞳—郎!你,你又用俺去卖钱吗!"

"真是失礼,我只不过是用自己的一部分房间使用权来交换金钱而已,如果说用你去卖钱的话……" 

瞳一郎翻身下床,就手从背后千把把大志抱得紧紧的,袋子掉在地上,桔子向四面八方滚去。

"你你你在于什么!放开!"

在拼命挣扎的大志的耳边,瞳一郎说出了世间最最恐怖的话。

"喂,音羽,亲一次五千块怎么样子?"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说真的,给。"

僵若木鸡地,大志被推到音羽跟前,那个变态同性恋顿时满面生辉,一付舔唇咂舌的样子把脸靠了过来,直靠到近得只有十公分的地步。满含笑意的嘴唇,细长的凤眼中浮出采的喜悦之色,怎么看都是除了大志之外什么都看不入眼了的样子。   

难以忍耐的厌恶感顺着脊背直冲上来,大志直着嗓子叫:"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和男人接吻!瞳一郎!!!"

突间,一只大手瞬间插入音羽与大志之间,而后,将音羽的脸扳开了。

"看来商品本人讨厌你的样子,很遗憾,交易不成立了。" 

"真难过啊,不过我的耐性可是很好,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哦。"

被解放了的大志瘫软地坐在地上,而这段对话就在他头上发生着,大志勃然大怒。这两个家伙!把俺大志当玩具来耍!! 

在愤怒的驱动下,大志愤然跃起,但本来要赏给瞳一郎的一记飞踢不幸被他悠然躲过,反而是收不住脚的大志重重地撞在墙上,无情的恶魔还从鼻子里笑着:"你是笨蛋啊。"

可恶!因为疼痛而更加恼羞成怒的大志指着瞳一郎破口大骂:"你这个鬼!恶魔!没皮没脸的钱鼠!你才不是我朋友!去死吧!笨蛋!绝交!我、我跟你一辈子绝交!"

"看来你是忘了,两周前的上午八点十三分,你和我已经绝交过了。"

哇呀呀!他到底要挖苦别人到什么程度啊!这个冷血男!

"那我再跟你绝交一次!双重绝交!绝交的两倍!给我听好了!这次是了不得的绝交!!"

"我不认为绝交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之分……对了,大志,"

原本向门口大步走去的大志"干什么¨"地转过身来,结果一脚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等脑子醒过味儿来要摔倒了的时候,身体已经向着地板跌下去了。

"喔唷!"

看着捂着撞到的腰和背呻吟着的大志,瞳一郎耸了耸肩。

"我本来是要叫你注意桔子的,可是看来有点迟了。"

是太迟了吧!混蛋!




"终于找到你了。呐呐,给点意见嘛杵岛,我不会拿去做坏事的。好不好?"

一出教室新闻部部长就立刻跟了上来,大志恶狠狠地瞪着不知自己的愤怒已经快掀掉天花板的雾峰,这两周来自己一直拔腿就逃的,今天却让他抓到,心想着怎么把他暴揍一顿之后逃跑,但放学时的走廊上全都是人,只好代之以小声的恶言恶语。

"你居然还敢说什么不用来做坏事,你做的不全都是坏事吗!都是你害我被人叫同性恋!被女孩子们讨厌!把我害得这么惨!"

大志跳着脚骂道,而雾峰抬起了下颚,从落在鼻尖上的细框眼镜后投去挑战的视线,嘴角也浮出一贯的妖猫笑容,"哦哦,全都是我的错是吧。那,你和柏木做了也是我的错喽叫阿?不是吧。我只是报道事实而已,所谓无风不起浪,你懂了吗?"

吱吱吱,大志恨恨地咬着牙,这小子令人憎恨啊。他正说中了大志的痛处。

伸手搭上不甘心得呆掉了的大志的肩膀,能干的新闻部长低低地说:"我说杵岛,你就认了吧,你是真对柏木有意思吧?所以才跟他睡的不是吗?我理解啦,你只是对那么受女人欢迎从没缺过女人的自己是同性恋太过震惊而已。可你知道吗?大多数男人都是有同性恋因素的,所以你就别转不过弯来啦。勇往直前地去吧,我会私下里帮助你的,也就是站在你这边的哦,而且有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的觉悟!" 

耳朵里听着甜言蜜语,不自觉地吊起的眉毛就放了下来。虽然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觉得:这小子其实人还满好的嘛。

"喜欢上男人,跟男人做了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和柏木1醒'还有感觉,这也是常有的,不用担心啦。" 

连嘴角也松了下来,是吧,是常有的事啊,根本不用担心。哇,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大志安心地在一旁恩恩点头。雾峰顺势从口袋里摸出记事本和圆珠笔,瞬间剥去所有知心大哥的伪装,本性全开地逼问:"那,请问在这场和男人的**中你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哦~就像女人一样的那种?"

这之后,变成了暴力片一般的展开,雾峰以大无畏的献身精神换来的这篇报道次日在校报上面世了,占了整整的一个版,自然还是头版头条。




"我回来了。"

把脱下的鞋子放好,向里面宣告自己的归来,可是寂静的空气说明谁也不在。走上台阶,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今天也完全钓不到女孩子,自从出生到现在的十六年里从没有过如此的挫折感。这样被视作同性恋下去会…辈子找不到女人门吧。离情人节只剩两周不到,恐怕今年连巧克力也收不到了,啊啊啊,不要啊!那太屈辱了!

大志抱着头跺着脚。 

啊啊,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和瞳一郎发展出同性恋关系啊。我这个大傻瓜!呜呜,当时是因为对他和伊集院的事气过了头,也就是说瞳—郎和别人做让自己非常的火大,觉得既然那么做为什么不跟自己……呜哇哇!那不是和雾峰说的一样,我真的有那种因素吗?我,我真的有吗?

"……喂,怎么想到奇怪的地方了呀,我自己!想这些可怕的事干什么,笨蛋笨蛋笨蛋!"

大志咚咚地揍着自己的头,倒在床上,这时伴着几声敲门声门开了,悦已探进头来,表情十分微妙,大志还是第—次看到表哥这副模样,吃了一惊。

"咋的啦,阿悦?怎么这么认真的样子?被女人甩啦?"

悦已夹着根香烟苦笑:"老太婆有话跟你说,下楼去……我说大志,跟你说过了吧,对女人不能大意哩。"

"什么意思?"捉摸不透表哥的话,大志皱起了眉头,而悦已"你不知道啊?''地打量了他一下,小声地说:"你啊……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吧?"



就好像被什么赶着一样,大志在黑漆漆的街上全力狂奔。目标住宅仍然没有点上外灯,踹门一样地直闯进大门与玄关,冲进温暖的家里。大声疾呼道:''瞳—郎!瞳一郎!"

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急促地冲下楼梯的脚步声,还等着瞳—郎来迎接自己,但出现在走廊拐角的竟是音羽。

"大志君?你怎么了?"

"俺才没叫你!瞳一郎在哪儿!"

"厨房呀,今天帮佣休息,晚饭就……"

听都不听音羽下面的话,大志甩掉鞋子就直扑厨房,看到站在两开门冰箱前瞳一郎的背,立刻纵身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瞳一郎!俺,俺要怎么办才好哩??

"哦呀,大志君,怎么了?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双重绝交中吗?",

以一贯的冷静看着快哭出来的大志,瞳—郎不咸不淡地说,这门吻更激起了大志的怒气,泄愤似的大叫:"你、你别说得那么绝!俺们是哥们儿吧!你脑袋很聪明吧!俺有麻烦了,给俺想个办法啦!"

"喂喂喂,"把手里的卷心菜放回冰箱,瞳一郎阴笑着抱起双臂,以不逊到无以复加的态度俯视着大志。"你以前好像也常说这种话啊。臭骂别人是鬼是恶魔,—旦有事了又让别人帮你?还是用这种命令口气?我可实在不爽哦。"

呜呜呜,大志对这个意见无可反驳地垂下了头,瞳一郎乘胜追击道:"求您救救我,瞳一郎大人,都是我不好,以我这小鸡一样的脑袋完全无法解决的事态发生了,请您宽恕我之前的恶言恶语吧,以您那超级优秀的头脑帮助愚蠢的我,恳求您了。像这样说说看。" 

"唔唔,俺、俺知道了,俺说就是。呃——瞳一郎大人,是俺的错,请以您那小鸡—样的脑袋帮助优秀的愚蠢的我……唉?怎么好像短了点?" 

歪着脑袋拼命回忆着,但那些话已经消失在记忆之雾的彼方里,只好"唉嘿"地笑笑请求道:"歹、歹势啦,再说一遍好不好?" 

瞳一郎好像很疲倦似的按住了太阳穴,大大地叹了口气。

"……够了,去客厅等着吧,我拿点什么喝的给你。" 

点了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瞳一郎很快端着杯子走过来,把—个盛着热可可的大马克杯递到大志手上,大志喝了一口,咽下那甜甜的液体,真的—下放松—了许多。瞳一郎在旁边坐下,问道:"好,到底是要向我哭诉什么?什么时候,谁,在哪里,都做了什么?" 

"女孩子……一个泡过的女孩怀孕了……刚才奶奶告诉我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就跑到这里来了。" 

"跟女人玩个没够的你终于挨了天罚啦,乖乖地去做个好父亲吧。"

被这么一说,大志哇的大哭出来。  

"那女孩说她打了胎!她、她跑到我家的公司来不依不饶,拿着医生的诊断书让这边负起责任,舅舅去大阪出差了,秘书吓了一跳赶紧联系,就捅到老妈那里了。我妈大发脾气……说让我回大阪……" 

大志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喝干了杯里的可可,瞳一郎皱起了眉。

"高二刚上完,这种时候回大阪去?别开玩笑了,对升学很不利的。" 

"就是先呆着也要回去,好像是这么说的。我没有直接和老妈讲过,可我外婆和舅舅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 

"……女人那边要什么?"

瞳一郎一问,大志咬紧了嘴唇,"咔"的一声把马克杯放在桌子上。 

"……要我们……给钱,老妈叮咐秘书去查,秘书拿着诊断书到医院去确认过,好像是真的,所以……"

"要多少?"

"……五十万,我妈说要到这里来和我一起去给那女孩道歉。可她不想被自己爸妈知道,所以坚决不要。应该是只把钱拿过去就好的样子。"

"你还记得和那女人的事吗?"

大志握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拳。

"……我是做过。而且时间也合得上,她是个挺认真的女孩,不是那种爱玩的人,这么—想只会是我的了……可、可是,我、我一直都有注意的……"

"男性方面的避孕只有八成不到的安全率,剩下两成就难说了,你就是中了奖啊,跟女人玩到自己都不记得的程度,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冷冰冰的言语引得大志才收住的眼泪又哗地满出来,是啊,的确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错。就算怎么注意也会有这种事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天下的男人多得是,让自己以外的男人去做那两成不就没事了吗!

"怎、怎么办啊……妈妈说星期日要来这里,然后就办转校手续带我回大阪去,她脾气发得好大,俺、俺怕死了哩……"

"笨蛋,比起怕你妈来转校才是大问题吧。"

"是、是啊,—转校又要跟妈妈——起住了……呜哇,俺、要怎么办啊……"

人志揪着自己的头发,瞳一郎拉长了脸,丢下—句话:"……你故意的吗?"

"什、什么故意?''

不解地一问,对方烦闷地"啧"了一声,然后突然一拳擂在大志脑袋上。

"疼!你干什么!"

"那女人的详细资料?把你能想到的都给我列出来。”

对着张口结舌的大志,瞳一郎坏坏地吊起了一边的嘴角。

"你不想转校吧?那我们就把事实再清洗—遍看看。"




"……你睡不着吗?"

第五次翻身时,床上的瞳一郎问。隔了一下,嗯了—声。

那之后,吃了晚饭(做得很不错)要回去时,半开玩笑地说"今天不想回家哩",瞳一郎却认真地说"那就住下来吧",还给外婆打了电话去。两个人打了游戏(大志全败),喝了啤酒,本来趁着酒劲正好睡个好觉的,但就是无法睡得塌实。正想着怎么办时,瞳一郎对自己说话了。

闭着眼睛,叹息着,这时床喀吱作响,睁眼一看,瞳—郎在黑暗中起了身。

"到这边来吗?"

他问。打地铺的大志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小子,又想做什么……"

"笨蛋,怎么会做,哪,快点过来。"

被这么一说,大志有点困惑,还是点点头抓了枕头,在瞳一郎让出来的空间躺下来,把毯子直拉到肩头。

极度接近的美丽而白皙的脸孔,香烟的味道。

好像被搔痒一样,大志低声笑了出来,瞳一郎眯起了眼睛。

"你没戴眼镜哦。"

"那当然。"

对当然的事回答当然,这么一想觉得好奇怪,大志就吃吃地笑起来,瞳一郎没好气地撑起上半身来,捏了大志的脸颊一把。

"一点小事笑那么开心干什么,笨蛋,快点睡吧。"

"不是说了别老叫俺笨蛋的么。''

"是是,牙尖嘴利的先生,请好好休息吧,我会奉陪你直到睡着的。"

啪,啪,隔着棉被传来瞳一郎安抚的轻拍,大志闭上了眼,啪、啪、啪、温柔的轻拍继续着,睡魔不觉间袭上来,沉睡的波浪将自己向深处卷去。同时,闭着的眼睑里浸起了水分,不禁吸了吸鼻子,为了掩饰就小声地嗫嚅:"妈妈……她一点也不相信我,那么简单就把钱给出去……"

啪、啪,后背上的拍击带着固定的节奏。

"……假期里我都不回大阪,那是因害怕,妈妈她讨厌我,她说我和外公—模一样。非常讨厌我……"

啪、啪、啪。

说些什么吧,瞳—郎,请说点什么安慰我吧。

"我……我是她不要的孩子吧?"

微微睁开眼,瞳—郎端整的脸庞就在至近的距离。一向的冷漠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只留下满满的温柔。大志吐了一口气,忍耐着不哭出声来,用呼吸盖过去。这时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瞳一郎靠得更近了,闭上眼睛,静静的吻伴着温暖的呼吸降落下来,被拉进怀中抱紧时,止不住地抽泣起来,瞳一郎仍旧拍着大志背说道:"放心吧。事情不会弄到要让你回去的。"

"……真的吗?"

"你觉得我有做不到的事吗?到这个星期日之前一定搞定。"

超级自信的发言。此时大志先是心想,绝不能与瞳一郎为敌,然后转念一想,又为厚着脸皮来拜托别人的自己害臊,所以就问:"……你就没有什么觉得难办的事吗?没有什么要和我商量的?"

期待着他能依赖自己哪怕—次也好。而瞳一郎的回答不用说自然是:"和你商量?那还不如去找幼儿同小朋友呢。"

大志的火气顿时越飙升百分之二百,抽着鼻子不甘心地道:"你……你这家伙,确实,喜欢我的吧?那,你也不想我回大阪是不是?啊,那也是当然的啦,谁让我长了一付宇宙人都会动心的美貌哩,你这个男人也招架不住吧?这也不是谁的错吧,呐,给我说,你喜欢我吧,哪?"

大志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其实心里是抱着期待期待的。瞳—郎长叹了一口气:"什么宇宙人都会动心,你这臭屁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啊?就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这么说起来,你才是喜欢上我了吧?"

被瞳一郎突如其来地反戈一击,大志慌了手脚,语气粗暴地辩解:"白、白痴哩!你的脸皮真够厚的!俺就是同性恋的话,也一~~点都不喜欢你!还有,以后也绝绝对对不会喜欢上你哩!"

呸,大志吐着舌头,翻身背向瞳一郎,这家伙真的很厚脸皮,还说什么自己喜欢上他?脸皮厚得象城墙拐角!发着脾气,想做点什么报复他一下,于是就把毯子望自己这边拉,瞳一郎那边拉回去,再拽过来,马上又拽回去。

大志偷偷地笑了,他在这种小地方上也很不认输呢。

像争夺阵地似的,两人进行着抢毯子的拉锯大战,在你拉我拽中,大志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滚在被踢到地板上的被子中间——




——你觉得我有做不到的事吗?到这个星期日之前—定搞定。

"他说是这么说,可都是星期六啦,要怎么办,怎么办哩?''

在自己的房间早没头苍蝇般转来转去,陷于苦恼与绝望中的大志焦躁地等待着瞳一郎的援手。

自从那件事以来,外婆品子就对他下了绝对禁止踏出学校一步的禁令,成了想动也动不了的状态,这也无法向瞳一郎求助。而且瞳一郎也不告诉自己进展如何,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句"没关系"。今天他也—个人先回去,扔下大志孤零零地走在放学路上。

对初美(打胎的女孩)记得的情报少得可怜,这也是大志不安的另一个因素,她的姓是河村,这还是从外婆那里第一次听来的,不知道她上哪所学校,家里电话都不知道,住址也——样不明,要把她找出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这大志也知道,所以只有三天还是太不可能了吧……就算是瞳—郎也不可能。而且,这''一定搞定"到底该怎么搞定? 她打胎的事实是用橡皮一擦就能抹去的吗?那当然不可能。

趴在床上,扑打着双腿,心想自己多半就要被这样带回大阪去了,就连品子也青着脸,"这回的事奶奶也罩不了你哩!"地对自己宣告。

"我是觉得浪子对你太严了,想着到这里来要让你过得松一点的,看来还是不行啊,我想跟你说的话像山一样多哩……"  

一想到要回在手冢山的家,与妈妈朝夕相对,大志就寒毛直竖。来这里前还以为那种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但出来住了两年之后,已经无法忍受了。想象着即将开始的牢狱生活,紧紧地抱住了枕头,忽然间,床头柜上放着的音乐盒映人眼帘,瞳一郎送的音乐盒,大志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把它拿了起来,上紧底部的发条,打开盖子,熟悉的旋律舒缓地流淌出来。

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着那怀念的曲子,感到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引人安眠不断重复的旋律,轻弹钢琴般温柔优美的声音。

大志伴着音乐哼出那个曲调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瞳一郎? 大志飞扑过去接起来,可是,听到的却是音羽开朗快活的声音:"你好吗?今天有非常非常好的消息要带给你哟。"

"……为什么?我换了手机号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又向柏木买了么,别管这个,现在能不能马上出来一下?那个叫初美什么的女人找到了。"

"你说什么?"

"赶快到下面我说的地方来,听好了吗? 我说了哟?"

飞速地记下音羽说的地点,披上外衣就偷偷溜下台阶,为了不让外婆发现,蹑手蹑脚地摸过走廊到了玄关,刚刚系上鞋带,背后就传来谁的声音:

"……是谁在那里? 啊,大志! 你要去哪儿! 不是说了你老实留在家里吗!"

连头也不回地,大志使尽全身力量地冲了出去,直跑到车站买了车票,进了站台才发现忘记带手机了。虽然犹豫了—瞬,但立刻作出了不管它的决定。就是瞳—郎打电话来,见过初美之后再给他回电也不迟,总之现在要先和她见面,确定事情的真伪。




音羽所说的地点是在—个很大的综合医院里,站在正面入口处不知所措时,看到音羽隔着玻璃窗向自己招手,提心吊胆地进了自动门。只见宽敞的大厅又明亮有开阔,比起医院来更像公司的样子。

"你来得真快,听说你被奶奶监视不许外出,我还担心你来不了呢。"

"初美呢?她在哪儿?"

大志甩下上衣就急匆匆地问,音羽宽慰他道:"马上就能见到了,你就安静点等一下。我给你带路,走吧。"

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走了起来,在他背后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周围,问道:"为什么是在医院? 不会是初美她哪里受伤了……"

"不是,不是,她非常好,只不过想做点检查。这里是我家人经营的医院,就有请她到这里来—下啦……说是有请,其实也可以说是绑架吧。"

"绑、绑架? 那,那是什么意思?"

"用些力量强迫她到这里来的意思,大志君真有趣,好可爱哦。"

音羽无邪地莞尔一笑,大志的背上唰—下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他说是家人经营的医院,看来是真的。—路上碰到的医生护士都对音羽打着招呼或者行礼。音羽苦笑着说:"我很不喜欢他们这么做,怪别扭的。"

接着他问:"你把来这里的事告诉柏木了吗?"

"啊,还没有。一会儿你能借我手机用用吗? 我的忘在家里了。让他也来这里行不行?"

"可以。不过请你记住,我可是比柏木还快地找到了她哦。"

坐电梯上了二楼,走过长长的走廊,似乎到了妇产科。大腹便便的孕妇和抱着婴儿的女性们坐在等候问诊的长椅上,彼此谈笑着。

她们对与这里明显不合的自己投来了好奇的视线,大志畏缩了—下,还是跟着音羽向前走去。再走了几步,看到了护士准备室,旁边是新生儿的监察室。走过监察室时,大志向那个被玻璃隔开的房间里望了一眼。好似蚕茧一般的小床并列在一起。里面睡着一个个被白色衣物包裹着的小婴儿,每一个都有着—张小小的、通红的脸蛋,小到大志一只手就可以包住的地步。如果抱起来的话,一定轻得让人感觉不到重量吧。这些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新生的小小生命们。

他们的无防备令大志的胸口猛然—滞,如此的微小娇弱,丝毫没有抵抗他人攻击的手段,彻彻底底的脆弱。

大志不觉停下了脚步,凝视着这些玻璃墙里的小婴儿们。小小的耳朵,鼻子,嘴巴,手指与脚趾上一片片微小的指甲。

音羽注意到大志停步,提醒道:"大志君?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我……"

大志眼中泛起了泪花。自己都做了什么啊,如果初美真的打掉了自己的孩子,那自己不就……

"大志君,这里就是,快点进去吧。"

音羽在走廊拐角处停下,推开—扇门,跟着他走进那黑暗的房间里,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这里似乎是个检查室,未使用的器具上罩着白布,右边墙侧有一张简易床,左边的墙是整面的玻璃。

无意间看向玻璃那一侧的大志楞住了。在那阴暗的小房间正中的诊疗台上,有—个女孩子,被白色的布条……绷带捆住横倒在那里。

"初美?"

跑到玻璃旁边呼叫着她的名字,那个为了挣开身上的束缚挣扎着的头发蓬乱的女孩子把哭泣的脸转向这边,认出是大志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那双带着孩子气的圆眼睛愤愤地瞪着他。她的嘴被胶布贴住了。

大志愤怒得发狂了,向背后的音羽怒吼道:"你干什么?为什么干这种事!快放开她哩!"

音羽吃吃地笑了,他压着眉毛,好像很困扰地说:"不行哟,我好不容易才抓到她的……不过满足我的条件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放厂她。"

非常糟糕的预感升起,大志倒退了—步,音羽则向门边移动过去,咔,传来门上锁的声音。这里顿时成了一个密室。大志的头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音羽的脸笑开了花,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那笑容一定像天使一样。

"那女人可是相当凶暴呢,看,她竟敢抓我的手。我非常生气,可是啊,我还是忍着没有打她,这都是为了大志,很了不起吧?"

音羽把右手手指在大志面前晃晃,上面有一条抓伤的痕迹,看来他是用武力把初美带到这里的。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瞪着那个变态烂男人,为了离他远点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碰到了墙壁。音羽见势,像小孩子一样鼓起了脸颊。

"……你为什么要去拜托柏木啊,明明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帮助你的。"

音羽忽然迅捷地动—了,他在大志脚下—绊,大志登时摔倒,本以为摔到地上,却倒在简易床上,这都是他计算好了的。双手被捉住了,那张无邪却让人恶心的笑脸逼上来,大志拼命地扭开脸。用浑身的力气想挣开握着两腕的手,但对方却像铁块似地动也不动。大志呆掉了。这小子居然这么有力气?只好换成口头攻击:

"俺揍死你!不想死就快点放手!放……唔!"

嘴巴突然被盖住,全身的寒毛都一起倒竖起来,被被被,被吻了! 而而而且舌头都伸进来了! 呕吐感顿时从胃中冲上来,一阵恶寒在全身流动着,几乎要就此昏过去。出娘胎来第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吻,大志无法忍受地拼命挣扎着。他的乱踢突然踢中厂音羽的腿,被紧握住的手一瞬间得到了自由。这里就是机会! 大志飞速地抽回手来,可是还没等他再有行动,啪!一记锐响炸裂在脸颊上,接着刺痛传来,等被抽得晕头转向的大志睁开眼时,只见音羽将一件闪着冰冷光芒的东西伸到眼前,那是把电视上常常看到的,磨得十分锋利的手术刀,而后,由于惊吓而睁得大大的大志的眼中,音羽那张绽放着冷冷笑容的脸逼过来。

"老实一点好不好?"

手术刀嘶的一声,通过鼻尖向颈下滑去,轻松利落地割掉了大志衬杉上的扣子,然后,是牛仔裤上的铝扣,音羽的手摸上袒露出来的胸膛,大志在极度的恐惧中颤抖着。流出了眼泪,想要反击,可是身体却害怕着手术刀而动弹不得。

不行了……真的要被侵犯了。完蛋了。




紧紧地闭起眼睛,音羽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什么,发出愉快的笑声,又要用那种比恶心还恶心一百万倍的吻来吻大志,大志紧闭着嘴唇。发势死也不能让他的舌头再伸进来。

"没关系的哟,今天我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的。不过好好地疼爱你的时候会不会伤到你有点难说了耶。"潮湿的舌头滑到耳边,"只要交给我就万事大吉了,为了不让你转校,要好好地查查那女人,那种屈辱的妇科触诊,查到她再也不敢撒什么堕胎的慌为止。"

眼睛惊讶地睁开了,看到音羽愉悦的微笑。

"她突然就跑到公司去。怎么看都很可疑。一般来说发现怀孕的时候就该找你去哭诉才对。先打完胎,不到家里也不去学校,直接找公司,这除了要钱以外没有别的目的。"

"可、可她拿着医院的诊断书啊,那是真的哩。"

"你就没想过那不是你孩子的可能性吗?你也太老好人了点……算了,那些以后再说。现在先集中精神吧。"

大志绝望了,对没带手机出来的事他后悔得要死,如果和瞳一郎联络了的话,如果等瞳一郎的话,如果和瞳一郎—起来的话……真不陔听信了这小子的花言巧语,把瞳—郎——

"医生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音羽立起身来慢慢地向后转去,而映入同样注视着发出声音方向大志的视野的,是靠在门边,面带微笑的柏木瞳一郎先生。

力气一下子从全身消失了,万岁,神啊,果然是信者得永生啊!

从大呼快哉的大志身上,音羽歪着头,闹别扭似的撅起了嘴。

"你还是那么神出鬼没啊,还以为能瞒过你了呢。"

"有上回的事情为鉴,我就在笨蛋的脖子上挂了个铃铛。"

瞳一郎抬抬下颚,被解下了绷带但嘴上仍贴着胶布的初美和为了不让她逃走在背后捉住她双手的雾峰出现了。最爱花边新闻的新闻部部长脸上还是挂着妖猫一样的*笑,愉快地打量着大志。

"真是了不起,又被男人压在底下啊,这还说不是同性恋,有谁会相信啊?"

被压住的大志终于因为雾峰的话醒过神来,慌忙把音羽推开。

"你还要压到什么时候,猪头!好恶心!别把同性恋病菌弄到俺身上!"

大志拼命地擦着被亲了的嘴,又把被摸过的皮肤搓到发红,看着他的音羽不服气地鼓着腮帮子:"什么嘛,你和柏木还不是做过了。我知道的,你明明很有感觉。"

大志的脸一下子喷出火来,弹也似地跳过去揪住了音羽的脖领子,好像混黑道的一样威胁道:"你说啥?说啥啊混蛋!再说一句看看,你说俺什么?俺是同性恋?敢说一句看看!"

越说越气.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对方向后跳开,拔拳相向,又被他简单地躲过去。这下真的怒火攻心了。音羽逃避着大志的连续攻击,逃到了瞳一郎背后,还—付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柏木,你让大志冷静下来嘛,我没有恶意的,呐?''

根本就是会走路的恶意块块!还敢说什么!而且居然向瞳—郎求助!

"你……你……厚脸西……俺气……吱!"

由于愤怒过头,大志又发生了语言障碍,对着口齿不清手脚乱挥的大志,从瞳一郎到音羽还有雾峰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呜呜呜,真是难看的事态。

大志在屈辱中咬到了舌头,疼得跳脚,而瞳一郎取出—支香烟点上,做出了收拾残局的发言:"别管那个笨蛋,现在是质问公主的时间了,雾峰,把胶布撕下来。"

胶布揭掉后,是要发泄积累到现在的怨气吗?初美小姐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混球!搞什么飞机!随便把人拐到这里还绑起来!王八蛋!快放开我!"

"大志有很多话要问她的吧,问这个外表和内在差得超级远的大小姐?"

对瞳—郎点点头,大志咽了—口唾液,战战兢兢地问:"把孩子……打掉了,是真的吗?所以才到我家的公司来的?"

初美的嘴—子闭上了,好像在说你现在才问一样地凝视着大志,然后扭开头。

"当然是真的,你的孩子,所以我当然有要求慰问金的权利吧?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为什么不对我说?"

"跟你说?你给我钱啊?啊,你不想被家长知道?可是你能有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

打断初美的话,大志怒吼起来,不好,眼泪要流出来了。牙齿咬得太紧,视野都变成了一片白浊,几滴水滴从眼中滴落在地上。

"不是的……我才不是说这个……"

大志用袖口胡乱地擦着眼睛。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刚才看到的新生儿室的小婴儿,小小的小婴儿。

初美忽然大笑起来。

"现在还装起善人来了?我跟你说我怀孕的话,你一定摆出一付很为难的样子吧!那当然了!我打了胎你才说得出漂亮话,如果先找你商量,你还不是一定叫我去打胎!男人都是这么回事!"

愤愤地吐出仇恨的言语的初美的脸,在大志看来变得那么的丑陋。

"你自己不是说过吗?俺超受女人欢迎的,不知跟多少人做过?你根本不考虑什么以后,跟女人做完了就说白白了吧?要不然就找妈妈哭—哭用钱来解决,就像这回这样!"

大志呆然地站在当地,无言以对,也找不出—句可以回的话来,因为自己确实放了心。听到她是打了胎再找上门来时,的确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去感叹为什么自己如此不幸的。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那还装什么!"

又是强力的一击,世界旋转起来,动脉突突跳着,眼前飞过彩色的光芒,手脚变得冰凉。

"……你的气撒够了吧?"

谁的声音响起来。冷静至极,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这是瞳一郎。已经远离的意识瞬间又回到身体里,一时对不准的焦点视线中,出现了仿佛隔着—层纱般的瞳一郎和初美的影子。

"这是那张诊断书的复印件。我和这所医院确认过了,不过是连日期的年份一起确认的。护士笑着说:搞错了一年哟,这个是去年的。"

初美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了,音羽啪地击了—下手掌,瞳一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

"干得不错啊,只把年月日里的年换掉,去复印—份,当然,对方拿到手之后会去检查的,然后就赌那一半的概率对方会不会确认年份。果然这家伙舅舅的秘书吓了一跳,疏忽下只问了月和日,于是你就顺顺利利拿到钱了。"

"……哼,被看穿了吗,你要找警察来把我抓走吗?我有这个准备了。"

隔着吐出的香烟烟雾,瞳一郎对恨恨地瞪着自己的初美平静至极地说:"你不想对他复仇吗?"

"什么意思?"

初美眯起了眼睛,瞳一郎以淡淡的口气说出了一个大志很陌生的名字。

"寺肋秀二,现在是大二学生。老家在白金,父亲是某大电器公司的总经理。"

初美好象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苍白着脸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会……你怎么……"

"连花花工资都不算,典型的白痴少爷,跟女人玩过就甩了她,如果有找上门的就哭着求妈妈出马解决,也是你一年前打掉孩子的父亲。"

"住口!"

初美悲鸣似的叫着,而瞳一郎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

"把你轻易抛弃的男人,用不耐烦的表情听你说怀孕了的男人,马上就让你打胎的男人,说着你想毁掉我的未来吗来逼你的男人,鄙视地说你是要钱吧的男人。"

"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初美的大眼睛中不知何时落下泪来,雾峰放开了手,她随即瘫软下去,像胎儿一样抱住双膝,号啕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

瞳一郎静静地讯问道,初美抽泣着,扭过头来叫嚷:

"……我在……校报上看到你们……你说只有我一个的……却还有那么多的女人!而且,而且还是同性恋!太过分了!"

不由呆住了,真没想到居然连这个也是受了那个该死的新闻的波及。

大志凶恶地一眼瞪去,元凶雾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还呸的吐了吐舌头,这个外道果然毫无良识!

初美抽着鼻子,把握紧的小小拳头擂在地板上叫道:

"……和,和那个人一样!我……我被你骗了,所以……生气极了……就想……骗你的钱……"

尖锐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消失了。

又哭了一阵之后,她抬起头,以红肿的眼睛看向大志,低低地说:"……对不起……"




"'你给我拿打胎的诊断书来,你这种女孩光凭嘴说怎么能让人相信。'那个人的妈妈这么说,所以我就拿去了,我真的不想敲诈他们的,真的,真的没有。我这么做了他们就拿钱出来。五十万,以后就一笔勾销。那个人也哆哆嗦嗦地说,求你一笔勾销吧。"

垂着头,脸上拼命挤出在笑的样子,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这里是医院正面入口处的大厅。她手里纸杯中的红茶一口都没喝过,已经冰冷了。

"真笨,都不知道那个人只是玩玩,根本不是认真地把人家当成恋爱对像的。"

"别说什么人家人家的。" 

靠在墙边吸着烟的瞳一郎沉声说,接着五个人被沉重的静默笼罩了。为了打破它,雾峰站起来指着音羽大声对初美说:"你回去吧,那边那个变态男人会送你,啊,别担心,虽然他是变态,但是是个同性恋,所以不用担心他袭击你。"

被指着的音羽怃然地瞪着雾峰:"你别自作主张好不好?那女人你来送不就行了?我要和大志君……"

"是你用强的把人家绑架来的,啊?如果她起诉,你就是正牌的绑架犯,我可以做证人哦?你了解了没?"

啊?啊?雾峰反问着逼近,音羽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舍地看向大志,耸了耸肩。

"所以说我对女人这种生物深恶痛绝。"而后他转向雾峰,一付对你这种轻佻生物也深恶痛绝的样子。他对初美抬了抬下颚,初美老实地跟着他向外走去,出门之前,又向大志道了一声"对不起"。大志装出宽慰的样子对她笑了笑,注视着那离开大厅的背影,吐出了一口气。

"真的很喜欢呢……"

初美一直在说"那个人",真到最后她说的仍是"那个人"。

不知为何,大志胸中作痛,而身边的雾峰则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

"你那么忧郁干什么。跑来跟你再会却是要骗你,女人啊,就是这种东西。" 

……这小子身上流的没有一滴人血吗,果然是个畜牲,而且还是个大畜牲。 

对大志愤怒的视线毫不在意的雾峰低声念着"接下来呢",忽然换成一脸谄媚的样子,两只手握在一起,跑到瞳一郎身边去蹭啊蹭的,还用猫一样的声音哼哼。

"好了,碍事的人都消失了,老爷,人家整整三天都有好好在做探子和看守,连事后清理都没有忘掉哦,既然我这么乖,您总该给我点小小的奖励了吧?"

向雾峰投来尖锐的一瞥,瞳一郎把烟头扔进身边的烟灰缸里,以指尖扶扶无框眼镜。

"是啊……去敲打敲打排球部的朝仓吧,可以弄到不少乱七八糟的内部消息呢。"

"真是多谢您每次提供的情报喽。"

"既然知道,今天的事就不准报道。"

"小的自然明白,"

把手举到太阳穴边做了个军队式的敬礼,雾峰以小跳步退场了。似乎是与瞳一郎做了交易,以逐一向瞳一郎报告大志动向来换取肮脏的情报的样子。

本想愤然地向瞳一郎抗议,但一想结果这行动救了自己,大志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争气,每次都让瞳一郎帮忙救命。

"回去了。"

点点头走出医院,心情郁闷,情绪低落,步子也疲疲沓沓的。瞳一郎向停车场走去,在一台黑色车子前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钥匙理所当然似的开了车锁,指指助手席说:"上来。"

大志瞪圆了眼:"你,你做了偷车贼?"

"笨蛋,是我姐的,我没有一耥趟换电车的时间,就借了它。"

"借来的……你有驾照吗?"

麻利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的瞳一郎从兜里掏出张薄薄的、名片大小的东西伸到大志眼前,居然是驾照,夺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只见出生年月日的年足足减了三年。

"怎、怎么会?"

"你不知道吧?特别优秀的人材会被国家选出来,给予种种特权。"

"骗我的吧,你小子!"

"是真的,被选中的人会在夜里被身穿黑衣的男人们登门拜访,坐上全黑的车子带到国会议事堂地下两米深的秘密房间去,在那里宣誓服从国家,然后在脖子上埋进一个米粒大小的行动监视机械,再被放掉,如果做出什么背叛的事,这机械就会立刻爆炸。"

"不,不可能的!"

"是真的,哪,你摸摸看,我下颚底下有个小小的硬块吧?"

大志颤抖着手指心惊胆战地摸上去,的确那里有个不硬不软的肿块。(注:那应该是淋巴结。)

"呀!真的!怎怎怎怎么办啊!炸、炸炸炸炸,炸弹哩!"

"嘘,别作声!这可是国家机密,如果我对你说了的事泄露出去,我就会被炸死的。你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地上车来。哦,那之前为了瞒过监视者的耳目,你得先来个关西笑话才行。"

抽抽答答地半哭着点了点头,把坂田笑匠的"傻瓜傻瓜舞"跳了两遍。停车场的管理员大叔从看守房里投来惊讶的视线,一想到那个大叔也可能是和黑衣男人们一伙的,大志的脸就变得惨白,又转过身去对着他跳了一遍"傻瓜傻瓜舞",然后拉开副驾驶侧的门飞速钻了进去。瞳一郎*笑着打着引擎,车子顺畅地开出了停车场。手按胸膛,为了平息狂跳的心脏深吸了几口气,心想刚才应该是完全地骗过去了吧。

吓得哆哆嗦嗦的大志旁边,瞳一郎却不知为何好像在拼命忍笑。真是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在自己性命交关的时候还笑得出来啊,以后自己不注意可不行了。

勒着安全带,大志做着这样的决定,放低了副驾驶席的椅背。

上了车道过了几个信号灯后,大志发现瞳一郎的技术相当好,习惯了表哥粗暴驾驶的身体不由得感叹,无论是发动还是停车,都很平稳,很少震动。

"你车开得真好,在哪儿练习的?去驾校学车啦?"

"不,在私路上自学的,我可和你不一样,是有着超级优秀头脑和反射神经的人。"

"SI,S1,LU?……私路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

"公路就是所有国民的私路,有我们交的税金才能造出那样的道路的。"

恐怖的强词夺理,大志默默地住了嘴,这时瞳一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过来,看看瞳一郎,再看看信封,瞧瞧里面。写着杵岛产业公司名与地址和电话号码的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万元钞票,多半是五十万元。

"你去买饮料的时候,她给我的,是抵抗不住罪恶感才一直带着的吧。还给你,把这个给品子,报告事情经过,等着明天妈妈到吧。"

大志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握紧的信封发出干干的摩擦声。

从默不作声的大志手里,瞳一郎唰地又抽起信封,按原样放回自己外套兜里。

"这个还是放我这儿好,你这家伙会从车窗里把它撒出去吧。"

"……"

对无言的大志,瞳一郎有些担心地说:

"……我来对品子说吧?或者让那女孩子直接打电话?''

"……不用了,不用你多事。"

口气中带着些愤怒,自己也有些讨厌的,好像在找别人气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冒了出来,讨厌自己,讨厌不像话的自己,讨厌把她逼到那种的自己,讨厌什么也不考虑像笨蛋一样的自己,更是讨厌把该向自己发的火在为了大志做了许多事的瞳一郎身上的自己。

"我……要回大阪去。"

转头向着旁边,吐出这句话,隔了一会儿,冷静的声音传来:"不想回去还要回去,真是搞不懂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回去,还是回去的好,让妈妈监视一辈子也没什么,那是我该得的报应。"

路灯一盏盏地接近,又流逝在车后,大志只是呆坐着,看着景色向后流去。

"我差劲极了……"

吐出这样一句话,的确差劲极了。和初美过去那个男人一样差劲,对许许多多的女孩子做出了许许多多差劲的事,丝毫不考虑结果,只想着自己快乐的坏男人。

胸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闭上眼睛,让薄暮中的景色消失在黑暗当中。黑暗里浮出了一个婴儿,没有被生下来的,初美的婴儿。

初美会不会后悔呢,一定会的。当她遇到真正的对像,结婚,而后生下孩子时,现在还小的那枚棘刺一定会急速成长,刺着她的心,令她痛苦。

大志想起了那个梦。音乐室中,弹着钢琴的手指,长发的美丽人儿,她的言语……那是现实中曾经发生过的事吧。那之后,就和她接了吻,又做了爱,而这对她来说,又是怎么一种冒险啊。

瞳一郎打了方向盘,身体向右倾倒过去,大志的嘴不听指挥地张开了:

"老师她问我是不是其实讨厌女孩子,因为我看来只是在对女人复仇似的。"

想了一下,又做个补充,

"老师是我初三时交往的女朋友,她是非常非常美的人,我……"

大志哽住了,我……怎么说,我该怎么说呢。

咔,瞳一郎点起打火机的声音,香烟的味道,打开车窗的感觉,凛冽的冷风吹进来,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你喜欢那女人吗?"

毫无起伏的声音问。喜欢吗?一瞬间迷惑着,最后答出了与答案正相反的答话:"……嗯,我想我是喜欢的吧。"

伴着惊愕,大志终于发现到自己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初恋,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时,伴着刹车声,身体向前一倾,瞳一郎解下安全带,说了声"稍等一下",就下车走向附近的超市。大志目送着他,顺手把安全带调紧了一些。

叹息着,等待着,过了十五分钟,瞳一郎回来了,虽然花了这么长时间,却只带回了两罐温热的饮料,拿起一罐送到嘴边正要喝,车子突然发动起来,洒出的液体从口中流到了下颚上,驾驶席上传来捉弄的笑声,对正在伤心的大志来说,这未免太过分了。

"可恶,你搞什么!俺现在正在感伤,你捣什么乱!"

"日本第一,不,世界第一不适合感伤的男人还说什么。你现在不是应该欢呼着'不是俺的错太好了哩!以后又能继续跟女人玩了哩!'蹿上跳下的吗。"

"才不会!俺现在可拼命反省自己,后悔得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别来吵俺!"

"哦呵,那世界最高的山是?" 

"别把俺当傻瓜……嘿嘿,是珠穆朗玛峰。" 

大志得意绝顶地回答,瞳—郎从鼻子里笑出一声。

"那世界上最深的海又是哪个海沟呢?"

大志急速冷冻了。而瞳一郎嘲讽地笑着,还说:"这可是小学就学过的哦?"

"呃……呃……哼,反正不知道也照样活,呆瓜。"

"你这个呆傻还是一样的没遮没挡啊?如果我是校长,像你这种无可救药的笨蛋,不交个十亿就别想来上学啦。" 

吱——!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死啦——! 

坐在座位上顿着脚,大志愤愤不平,自己想学的时候还是学得来嘛,记忆力蛮强的说……只是不能持久(撑不到两个月以上)而已,学了新的就会把旧的忘掉而已。

把脸从旁边那个坏心眼的男人身上扭开,然后抱着手臂贴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无视于装睡的大志,瞳一郎熟练地开着车子,不多时就上了小路。

微微睁开眼睛向车外望望,两边是整齐并列着的住宅群,哪一栋都和其他的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统—得过了头反而让人有奇怪的感觉。 

再开了五分钟,住宅都消失不见,开始出现了树林。带着不知开到哪里的不安,大志直勾勾地瞅着驾驶席上的瞳一郎。

毫无预告地,车子急速停止了,瞳一郎解开安全带,用下颚一指道:"下车。"

虽然对他的命令口吻很不满,还是按他说的开门下了车,车子就停在树林后面,一片可以做调头的宽广的空地上。

将视线从郁郁葱葱的杂木林转向背后空间时,大志吞了一口气,就这样呆站在原地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幅宏大的夜景,远远的地方是新宿的高楼大厦群,辉煌的霓虹灯竞相闪烁着,没想到在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这种绝好的景点啊。

"还不错吧?这里很少有车子来的,特别让你看看。"

瞳一郎靠在车头,点起一根香烟说着,大志也走到他身边,背靠着车子,发出了一声感叹。但并不是老实的赞美,而是玩笑式的吐槽:"你是带着女人到这来耍帅吧?这是我为了你特别准备的夜景。'什么的,呜哇~好冷,东京人真够冷的,那么丢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大志装出"好冷好冷"的样子搓着自己的胳膊,而面带笑容的瞳一郎则问:"还有更冷的,要听我说吗?"

什么什么?大志充满期待地问,坏心眼的朋友一下换了付认真的表情,静静地说明:

"我带到这里来的,你是第一个。"

一瞬间还以为他是开玩笑,但瞳一郎的表情非常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所以不知所措地扭开了头,暗暗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那、那个……呜哇……太太冷……冷死人了……"

瞳一郎吐出的白烟漂过,与大志呼出的白气混合在一起。

垂落的视线固定在脚边的黑暗中,身边又传来了自大且专横的声音:"回了大坂可是看不到这种夜景的。"

"……六甲和生驹的夜景可棒得很呢,那是这里比都比不了的……"

"也没有东京铁塔、武道馆、国立竞技场、东京巨蛋、迪斯尼乐园、彩虹大桥、镰仓大佛的。"

"可是有通天阁、大坂城HALl、长居竞技场、大阪巨蛋、环球影城、明石大桥、奈良大佛的,神户还有异人馆,京都的寺多到看都看不完。"

"这边的女人水准高。"

"说什么傻话,那边美女才多得是.你要是装傻人家还会吐你的槽,说话好玩得多,大阪什么都有,一点也不输给东京,什么都比这边好……"

"可是,没有我在吧?"啪,只吸了一半的香烟被吐在地上,桔色的火明灭着,在寒冬的冷气中化做了灰烬。瞳一郎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我吧?"

脸孔扭歪了,自己现在一定是一付快哭出来的样子吧。不只坏心眼,个性又极度扭曲,还是只钱鼠,一天到晚叫大志笨蛋,老是摆着付从容不迫的臭脸,冷静得让人火大,什么都做得来,没有一点弱点。他的优点用放大镜找也挑不出来,说到做朋友的话,想平远远比他好得多,可是……

"你、你说什么啊……你这家伙……想和你在一起,俺是一点儿都……"

为什么呢,一说到只有东京才有的东西,眼前就出现这家伙的脸孔。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托起大志的下巴,与那无框眼镜后的双眼正面相对了。

"……说你不想回去,大志,像上次那样对我哭诉啊。"

"才、才不要!绝对要回去……"

"说啊,帮帮我做些什么。我不想回去,所以帮帮我,这样拜托我啊。"

"谁要求你,俺回去……嗯!"

后面的话消失在吻中,粗暴的,像咬似的接吻,一时间似乎晕乎乎地什么都忘了,清醒过来时慌忙推着瞳一郎的胸口,而瞳一郎把大志的身体强行压在车前盖上,那双冷酷的眼睛从上面直视着自己。

"……要让你乖乖听话的话,可是有很多的方法哟?"

那令人震颤的低音就在耳边低语着,接着,他的腿分开乱踢乱蹬的大志的双腿,手则扯开了大志的外套衣襟,所有的扣子都崩落下来四下弹开了,下面的衬衫已经被音羽割开,皮肤直接暴露了出来,瞳一郎冰冷的嘴唇贴上来,吮吸着,刺骨的冷空气使皮肤冒起了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放开俺!混蛋!"

大志竭力挣扎着,瞳一郎毫无所动地,彻底地攻击着全部探知到的敏感场所。大志的全身都颤抖起来,而这不仅仅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被旋转着的快感的漩涡吸了进去,身体擅自"欢迎光临"地张开了。

"嗯……!"

舌头滑进了口中,和衬衫同样被割掉扣子的牛仔裤轻易地被褪了下来。手掌滑动着,执拗而完美的爱抚令大志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咬紧了嘴唇想压抑住声音。而俯视着的瞳一郎吃吃地笑起来,抱起大志的腿,在用舌头轻舔过嘴唇后,就向了不得的地方舔了下去!

全身像痉挛般地颤抖着,这是上次他都没有做过的行为,甚至连和女人都没有过呢。

意识朦胧地半张着嘴,发出不成声的喘息,大志举起了全面败退的白旗。这是什么,天国吧?啊啊,真不得了啊,这舌头的动作,多么微妙的行动!呜哇哇,好舒服,舒服得快疯掉了。

"嗯啊……唔!"

还好正无法再忍地要呻吟出声时及时清醒了过来,塞住了自己的嘴,瞪着那个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冷血男。而对方回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冷一瞥,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只得把因为被随意摆布而红透的脸扭开,但那个无情的男人伸出手指夹住大志的脸颊,硬是把他的脸转回来向着自己。

"说你不想回去,否则就会一直是现在这样子。"

喀吱,牙齿咬得做响,他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逼出自己的话,开什么玩笑,就算是赌气也不要对你说不想回去!以为什么都会听你摆布那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大志深吸了一口气:"死也要回去!你这种人……俺最讨厌了!回了大阪再也不用看见你的脸,那不是正好吗!"

正上方那双伶俐的眼晴眯缝起来,锐利的眼光射向大志的眼睛,极细极薄的嘴唇扭出笑的形状,但瞳一郎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残酷,他一字一句地低声对大志说:

"……你以为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受伤的人吗?"

呜,这个冰冷的、机械般的笑声。

"那好,到你想起前几天你请求过的事之前,我就把你所说的冷血贯彻到底吧。"

"什么……!"

连抵抗的时间也没有,舌头与手指就为所欲为地纠缠上来,就好像被风浪打着的小船一样,一次又一次推上浪尖。一分一秒都好像地狱一般的数十分钟(到底是多少分钟?)过去,大志的声音都变成不成音的惨叫时,听到了自己在叫喊中说出"求你饶了我!"的请求。

但瞳一郎恶意地问:"你要求我的不是这个吧?"

这个恶魔!内心痛骂着他,却只能吐着灼热的气息呻吟:"你、你也知道的……"

"唉,我不知道耶,抱歉,我就是这么迟钝。"

吱——!这个鬼畜!

数秒钟的挣扎后,大志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抛弃了所有自尊心叫:"……要,要做就快点!快点给俺做啦!"

"这种命令口吻我可不喜欢,来点更可爱的、羞人答答的恳求看看。"

噢啊!气死了气死了……!不过恳求是什么意思来着?

不甘心、羞耻、和对自己无知的恼恨夹杂在一起,大志愤怒地挺起了上半身,但是马上又摔了下去。这时瞳一郎伸出手来拉住了大志,把他轻放回车盖上,用放弃似的声音说:"小心别撞着头,本来就够蠢的了,真不想看你再蠢下去。"

无机质的眼神,平静的态度,冷漠的口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生气极了。

大志一个人是怎么混乱困惑的,是怎么样的,他完全不知道。这家伙总是摆着付没事一样的脸,从从容容地耍着人,所有的全部(吻也好,做爱也好,什么都好)全是大志的错。

这不是很过分吗?这不是非常卑劣吗?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所以大志在抱着自己的臂弯中拼命地挣扎起来,甚至把瞳一郎的眼镜打飞了。

两手盲目地打着对方,叫道:"你这个人……讨、讨厌!讨厌死了!一……一点也不温柔,冷血男!说俺、俺是笨蛋……明明说了俺讨厌同性恋,你……你还做这种事。"

不甘心的眼泪流了出来,火头一起,混乱地堆在脑中的所有词句都流到了舌头上,"你、你说不亲俺的!却跟那家伙亲!和那家伙……做过了吧!比俺还先!和其他人也做过吧!跟俺以外的人!"

支离破碎的话一说起来就打不住了。

"气、气死俺了,混蛋!傻瓜!你到现在都……都跟谁做过了,人渣!说啊,说啊!"

就这样一边大哭大叫着一边打着人——直等到激烈的呜咽变成惰性的抽咽时,瞳一郎才叹了口气,用袖口擦擦大志流满泪水的脸颊,玩笑似的说:"火气撒完了吧,牙尖嘴利的家伙?"

"不、不许说我牙尖嘴利!"

"那,叫笨蛋好了。"

"说不许再叫笨蛋的吧……你好好擦啦,耳朵旁边也有。"

"失礼失礼,好了,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怎样才能满足?"

仔细地擦干了大志满脸眼泪的瞳一郎低声问。大志像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撅起了嘴,哼地扭过头去,小声要求着:"亲我。"

"啊?"

"说让你亲我!快点亲!"

呵,瞳一郎笑了,但这并不是捉弄的笑容。

修长的身体压上来,而后,是吻。最初很温柔,接着有些激烈了,睁开闭着的眼睛,瞳一郎那完美的冷彻眼睛闭合着,睫毛是那么的长。

越过瞳一郎的肩,又看到了那幻想般的夜景,炫目得使人落泪,鲜明地灼烧在眼球的最深处。

……朦胧的夜色,刺着皮肤的寒冷的空气,瞳一郎的呼吸,隔着衣服感到的车前盖钢板的感触,抵在后头部的车窗风挡玻璃,醉了般的车体的波动,离自己只有三公分不到的,白皙而端正的面孔,这面孔的主人与大志视线相交,嘴角又泛起恶意的微笑。

"……笨蛋,看什么看。"

"你又……叫我笨蛋……"

"就是要说,笨蛋笨蛋大笨蛋,有史以来超级霹雳的大笨蛋。"

本要反驳而张开的嘴又被嘴唇封住了,而大志也回吻了瞳一郎。

食指的指尖划过他的嘴唇,眯细了端整眼睛的瞳一郎望着大志,忧郁地笑了笑,带着些自嘲的意味,也混着少许的后悔。

看了这个笑容,泪水又流出了眼眶,一句话擅自冲口而出了:"……不想回去……"

"……大志?"

"不想回去,瞳—郎……帮忙做些什么吧……"

而后,将手臂环上瞳一郎的颈项的大志主动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咔嚓咔嚓咔嚓.伴随着某种声音的震动,大志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里映出黑暗的车子的内部与驾驶席上瞳一郎的背影,香烟的味道,从打开一条缝的车窗中吹进来的夜的冷风.

后座上的大志簌簌地打起颤来,把盖在身上的瞳一郎的外套直拉到鼻尖下,嗓子刺痛着,每个关节都泛起不快的感觉,整个身体都很沉重,带着热度.

"……你醒了?"

视线紧盯着前方的瞳一郎问.

"到你家还有段距离,先睡一会儿吧."

还是一贯的平坦的声音,就是遇到红灯停下来,那无框镜下的白皙面庞也没有转过来看一眼大志。

不满地伸直了蜷曲着的脚,用鞋尖轻踢了下驾驶席的后背,尽可能地作出在生气的声音,逞强似的说:

“说了多少遍了,俺才不是同性恋哩!你对俺做的那些事,其实俺是很讨厌的,可是你一付想做想做的样子,俺没办法才跟你…””

“是是。”

“虽然说不想回大阪,可俺如果回去的话,你这个冷血又坏心眼的家伙就只剩想平一个朋友了,那小子最近又总是跟慎混在一起。想着你一定寂寞得要死。俺才想留下来的,这可是俺大发慈悲哦。”

“那还真是多谢。”

“啊!你可别搞错,俺可不是想跟你在一起才留下的,主要是不想被老妈关起来。”

“啊,这样哦。”

为这些简短的回答焦躁起来,多少再……多说一点啊。

又一次用鞋尖踢了踢座椅的背,瞳一郎还是毫无反应,那冷漠端正的脸直视着前方。

砰砰,一次又一次地踢着包着海绵的革制椅背,撅起了嘴,把大衣拉上来遮住了眼睛,而后想着:如果现在瞳一郎说自己“很漂亮”就好了,就像在水塔旁边的那次一样,就像最初的那—夜一样。

但是瞳一郎说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你还要被母亲支配到什么时候?”

由于连渐增高的热度,这句话在耳中执拗地发出巨大的回声,眼眶灼热了起来,虽然躺着,仍然感到头昏目眩,身体哆嗦着,寒意不断袭来,车子马达的微弱震动逐渐远去。

意识渐渐朦胧了,大志陷入了昏迷一样的睡眠中。




之后大志就这么倒下了,发着高烧,意识不清,整整睡了一天。(在二月初极冷晚上半裸着身子那么久,这也是当然的下场。)等到他的情况稳定下来的星期一早上,悦己告诉他一件事。

开车去那个空地的途中,瞳一郎去那个便利店花了很长时间,其实他是给外婆打了电话说明事态,得知此事的母亲最后就没有过来,给了大志照现在一样生活下去的许可。也就是不必回去了,真是万幸万幸。

可是那个星期六以来品子和悦已的态度让人无法理解。品子很明显地心情超好,还说着“你真是个好孩子,一辈子留在这里都没关系哦。”之类奇怪的好话,而悦已以奇怪的表情盯着大志,脸上带着不知是嘲笑还是苦笑的笑容嘟哝着“你这小子啊”之类意思不明的话,难道初美的事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不管怎么说,不用回大阪了,回去……其实回去也没什么啦。

发着低烧的身体躺在床上,屏息等着手机或者座机的铃声响起,自从醒过来之后,大志就一直这样等着,可是现实背叛了他的期待,怎么可以这样哩,那个冷血家伙。

闭上眼睛,想着瞳一郎来的时候痛骂他的台词。都是因为你的错俺才变成这样的哩!人渣!不回大阪也不是你的功劳,傻瓜!你可别搞错,俺对你,一点都,一点都——

啪地睁开眼睛撅起嘴,向着虚空骂着:“一点都不喜欢,最讨厌了。傻瓜。”




“可是,你们俩可真是不够意思,居然一点也不告诉我,好像把我排除在外一样。跟我说不行吗,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想平带着上课的笔记来探病了,吃了他自己带来的蛋糕,(想平最喜欢的种类,能甜死人的那种。)就开始嘀嘀咕咕地埋怨起来。大志坐起身来,拼命鼓起一点也没有的食欲,把叉子伸向蛋糕上的奶油,叹了口气。连着四天来探病是很感谢啦,可是老是重复同样的话实在让人受不了。

“算了,我也知道你们是顾虑我部里活动忙啦……”

说到这里,想平那迫力十足的三白眼逼向大志的旁边。

“……这边这个家伙却比我知道得多得多,让我非常不爽。”

想平视线的焦点所在,就是坐在床边上嘻嘻笑着,找机会就要对大志下手的音羽。他是让人头疼的原因二号,嗅出了大志因病倒下的机会,一连几天都以探病为借口跑来,做了那种事还有脸来装什么探病!第一天的时候大志气得发疯,但最终还是输给了音羽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错的死缠烂打,昨天起让他进了房间(当然,只限于有想平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

把探病点心中的糖渍栗子塞了一嘴的音羽,用微笑把想平凶恶的目光挡了回去,稍等了一下,还用开朗的口气帮他说话:“就是吗,瞒着长年的朋友可不好哦,大志君。”

然后,音羽把想平从头打量到脚。

“……我昨天就在想了,想平君好可爱哟。哭的样子一定更……”

一声“嗯?”从大志背后响起来,打断了音羽的话,正是头疼三号,今天还是一样无比辉煌灿烂的弓道部长兼体育部总长慎圭介君。目前和想平是同性恋关系 (呕—-),和大志既然没什么交情,也不是同班同学,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啊。

“‘想平君’……久我美,昨天刚认识的人就这么叫你吗?”

端正的相貌上浮起令见到的人无不倾倒的笑容,慎以平静的口吻低声地说。昨天音羽对和自己冲突起来的想平一叠连声地说:“好可爱好可爱”的,一付动手动脚的样子问东问西,看来他很生气。

当今天从来探病的想平背后看到慎的高挑个头时,大志浑身都是寒意。

“不,不是的,慎!是这家伙擅自……”

以不必解释的表情让结巴着的想平安静下来,慎那墨黑而深邃的眼睛望向音羽,而音羽毫无惧色地承受了那道视线,很感兴趣的打量着对手的美貌。

“你,哦,怎么看都是伊集院要的类型么。啊,伊集院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非常美形的。他虽然有些讨厌的完美主义倾向,但你戴眼镜一定很合适。下次介绍给你好了。”

音羽的话让想平一下苍白了脸,要遮住慎一样跳到音羽眼前,怒吼道:“你……你什么意思!不准!绝对不准介绍!”

“你是叫……慎是吧?明天还来这里吗?你来我就把伊集院也带来。”

“不准带!慎也不会再来了!”

“久我美……别在这里吵架啊……”

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什么啊,这群家伙到底又是为什么来的啊。我可是病人。发着低烧的大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地叹口气,心情极度消沉,这不单单是因为想平他们,原因其实是……

陷入沉思的大志耳中传进了恶意的笑声:“嘿嘿嘿,真是好期待这些家伙们日后的发展啊,今天来得太对了。而且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吃,再来一块甜点吧。呐,杵岛你也吃点好了,趁着久我美他们在扯皮。”

这个以厚颜无耻的态度把探病点心当成自己的东西一样送给大志的人物,就是最后的头疼四号,新闻部长雾峰。还是照老样子脸上堆着长靴猫一样的笑容,戴着棋赛那天戴的气派的茶色半框眼镜。

“对了,柏木老爷来探病了吗?”

把点心塞进嘴里的雾峰一边嚼一边问,时机不合适得让人直咬牙。

“……一次也没来过。”

自己也感到话里带着的刺。雾峰把手伸向第二块点心说:

“他可是忙得很呢,就连休息时间也打开笔记本电脑,不停打手机。”

手上传来捏烂点心的感触,又是在和“互助会”联系吧。大志会发高烧说起来都是瞳一郎的错,他却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来,绝不能原谅!

怒火万丈的大志忽然听到“咔嚓”的声音,转过头去看看什么事,只见雾峰按着小型照相机的快门:“请笑一笑哦。不过啊,你这样的表情很好,我也很喜欢哦。”

他挤挤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老爷好冷淡哦,本来应该来探病的么,放着恋人不管小心出轨哟!”

这似乎也是在为自己说话,虽然这小子干了这许多让人气破肚子的事,但看来也不是从根里烂掉的么,说不定那一贯的玩笑似的口吻正是为了掩饰他的害羞呢。

“谢谢你,星期六的事……也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真惨了。”

犹豫了一下,大志道了谢,雾峰有点惊讶的样子,然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真正笑容,反而害大志为那顽皮小鬼般的直率笑容大吃一惊。

但是笑容的主人却对大志说:“你现在真是够可爱的,我都想亲你一下喽。”

前言全部收回!这小于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恶心死了……!”

正要骂他一顿,忽然大志啪地击了一下手。

“你既然有写我和瞳一郎的闲心,那你看,他们两个……”

指着正在跳脚的想平和安抚他的慎,大志说:“可是真正的同性恋关系哦,而且一定能大卖特卖的,对方是慎哩!”

似乎是吓到了的样子,雾峰笑着的嘴一下扭成了半月型。

“大志君,你也知道的吧?我可是抱着不对棘手的人出手主义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与慎大人为敌的话,那就和对天吐唾沫没什么两样哦?很恐怖很恐怖的。”

“可恶,那小子不就是统治整个体育部而已,连瞳一郎都要怕他吗。”

雾峰一下瞪圆了眼睛,那气派的眼镜顿时滑到了鼻尖上。

“……那个啊,大志君,如果说哪一个的话,我是认为慎还比不上老爷啊。”

“那你为什么不写慎?不是因为慎比瞳一郎可怕吗?”

“……喂,你开玩笑的口巴……我这么长时间来给了你那么多提示了……真是个笨蛋……”

由于对雾峰不住口地重复骂自己是笨蛋的愤慨,很想抓些什么东西来扔他,于是伸向床头柜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正要扔,才发现那是瞳一郎送的音乐盒。

把它平放在手上看看有没有伤到的时候,慎好不容易劝住想平坐回床边来了,他叫了一声“咦?”让大志把音乐盒给自己看看,有些不愿意地递了出去。慎仔细打量了这个音乐盒。

开闭着盒盖,端详着陶器上描绘的小花图案,慎想了一下,最后问:“这是怎么来的?外婆还是哪个亲戚送你的?”

“不是,嗯……是不久前熟人给的。”

想起瞳一郎要自己瞒着想平的事,赶忙闭上了嘴。慎一脸的意外,告诉大志让人吃惊的事实:“这很了不得啊,是梅森音乐盒呢,而且还是古董,光这个独特的外型就看得出是很贵的东西了。一万二万可绝对买不到,少说也得值两位数的万吧。”

“唉……?你、你骗人吧?”

那个抠门小气大魔王瞳一郎不可能送这么高价的东西给大志的,慎一定看错了。

“说什么傻话,瞳一郎才不会送这么贵的东西给人呢。”

“那,这个是柏木送的罗?”

“啊,正月时候去德国的礼物……”

等醒过味儿的时候已经迟了,本来就在鼓着腮帮生气的想平已经唰地把头转了过来。

“……哦,给我的就是那个骗人的水泥块,给你的就是那个啊。”

“不是,等一下想平,这个不是……”

“不用说了,反正我就是不值得让你们找我商量,反正我就是无关轻重……”

啊啊啊,他又被消极的思考回路支配了。为什么这小子总是把什么事都往坏里想啊。真是让人着急上火。

“都说了不是那意思了,你再这个样子慎可会甩了你的哦!”

自己也觉得这话说过火了,可说出来的话又收不回去。已经完全钻到牛角尖里去的想平猛踏地面站起来,恶狠狠地逼近大志。

“那你又怎么样!整天只会说反对同性恋、恶心死了什么的,自己还不是和瞳一郎上床!不是同性恋又是什么!”

啪,大志的神经断线了,丢下手里捏扁的点心,拖着身体就跳下床,和想乎剑拔弩张地互瞪。

“你说什么!你才是同性恋吧?大白痴!”

抓过枕头向着想平就扔过去,漂亮地命中目标!那双三白眼唰地吊了起来。

“想打架吗?你这混蛋!”

想平抓起来的,是自从邮购来之后就一次也没使过,落满灰尘的走步机。当他把它高举过头时,慎慌忙冲上来拉住。

“等一等……久我美!这个扔出去就出人命啦!”

而雾峰已经迅速地溜到了门边,一半身子都探了出去,完全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好厉害啊,久我美,我可不想被你打到,所以先回家喽。白啦,杵岛!”

音羽则笑得满面生辉,兴高采烈地喝着彩:“大志君,要不要拿把刀子什么的应战啊?想平君也换个更有破坏力的武器嘛!”

那一夜,大志本来已经退下去的体温一口气又升到了39度。




结果,瞳一郎到星期日终于来了。外婆品子在底下盛宴款待(为什么?)还带他到房间里来的时候,大志用毯子把自己连头裹住,外婆还说“呵呵呵,害什么羞哩,不是和瞳一郎挺要好的嘛。”

谁在害羞啊!本来想叫一声的,可还是算了,说不定这样一来又会给瞳一郎抓到空子;大志现在可是气得发疯呢。

从门边传来了久违一周的声音:“身体好点了吗?还不能上学?”

装什么装,明明在进门时就问过品子,知道自己明天就会去上学的。

“想平冷静下来了,承认是自己不好,让我把笔记和慰问品带来了。”

啊,这样哦。不对,不可以对他有好脸色!

“……喂?你睡着了吗?”

不理他不理他。

听到瞳一郎叹气的声音,从床上起身的感觉,向口走去的足音……他回去了?

猛地坐起身来,掀开毯子,模糊的视线中映出的是靠在门边抱着双手笑嘻嘻的瞳一郎。可恶,又被这种老一套给骗丁。

对着咬牙切齿的大志,瞳一郎从衣袋里摸出根烟,以尊大的态度说:“瞳一郎大人,你帮我,多谢你啦。你不说吗?就是下跪也可以哟?’’

“呸!谁要谢你啊,是你自己做的,俺才没有拜托你。”

“噢,那上个星期六的下午六点半,在车盖上做完之后拼命抱着我哭着说‘我不想回去,帮我做些什么’的是哪里的哪一位啊?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好像就是你吧?”

别、别说得这么详细啦,这个性格超差的家伙!要报仇!一定要马上报仇!

大志还在盘算报复手段的时候,瞳一郎从鼻子里笑出一声,再加上一句恶魔股的发言:“罢啦,那五十万就当谢礼吧。”

……五十万?“那”五十万?难不成是初美还给自己的五十万?瞳一郎说着“先放在我这儿”搁进口袋里的那五十万?还以为他会还给祖母的,没想到这男人……

“你小子,把那笔钱……独吞了?”

“说什么独吞,真难听,那是正当报酬。做义工违反我的原则,这品子也了解。你帮大志,真的好感谢哦这样的谢礼。”

这迅速的肯定让大志全身都脱了力。

……算了,算了,什么都算了。这家伙才不会单纯为了大志做事,这一点从棋赛的时候就有了实证。所以到现在的事也都是计算,躺在一张床上说“我会帮你”,救出自己,把自己带到那个看夜景的空地,这些全部都是为了那五十万而已。

咬着嘴唇,抓紧床单,真是傻瓜,自己真是个大傻瓜。

在非同一般的愤怒与羞耻中,大志扯起毯子又把脑袋裹上,但马上被瞳一郎拉下去。他按住大志的肩膀,俯视着大志。无框的眼镜反射着荧光灯的光,看不见后面的眼睛,仿佛金属一般冷彻。

“你闹什么别扭?我不来探病,你这一周里很寂寞吧?’’

瞳一郎坏坏地窃笑着,脚缠上大志的身体:“还是说,你这寂寞的身体想再被 像女人似的抱到昏过去呢?”

怒发冲冠,多么大的侮辱!不能原谅的傲慢!忍耐已经完全超过了极限!

在怒火中,一把揪住了瞳一郎的衣襟,猛地将两个人换了一个位,把瞳一郎压倒在床上,骑在他的腰间,绞紧他的领带,紧到自己都觉得他会窒息的地步。

大志以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

“……俺不是女人,混蛋。再说这种话俺就侵犯你……俺是说真的,会做到你吓得哭出来哩。”

大志的威胁让瞳一郎仰起了雪白的下颚,吃吃地笑了起来。他笑什么?还没等问,那薄薄的嘴唇就吐出一个不得了的答案:“行啊,想做就做吧,不过我可不会吓得哭出来就是了。”

话音刚落,他就不假思索地摘掉了眼镜放到地上,那双细长的丹风眼带着撩人的色气瞟过来。然后,他把因为这个意外事态而僵直了的大志的手从脖领上掰下来,慢慢地解开校服的领带。一分钟后,领带完全解开,又用了两分钟打开了衬衫的前三颗扣子,白皙的皮肤顿时灼进大志的眼睛里来。如果是女人的话,那就是乳沟全部露出来,但重要部分都被遮住的脱法,正是能撩起人妄想的那一种。

大志的背浮起了麻酥酥的感觉,腰的部分燃起了热度。坏了,坏极了。要、要把眼睛转开!转开眼睛啊,我自己!

正在与冲动做殊死搏斗的大志眼前,瞳一郎挑逗似的,以舌尖淫靡地轻舔着嘴唇。咕咚,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大大地震响着。不好啊,出事啦,瞳一郎,这样会让人把持不住的!呜哦哦,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诱人啊!

而瞳一郎牵起脑浆都快沸腾了的大志的手,导向自己裸露的肌肤。

“你想摸吧?那就摸好了。”

皮肤的感触是那样的光滑,一下头脑中更像开了锅似的,连眼睛都转了起来。

“喂,怎么了,不快点做的话我可要改主意喽。”

“不……不是……俺……俺不是同性恋……怎么这样,刚才那、那不是真心的……”

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视线却紧紧盯在那雪白的皮肤和微张的嘴唇上,头脑里早开始了一大堆糟糕透顶的妄想,连带的,腰部这一周间都欠缺自我处理的东西扶摇直上!被赶得越来越远的理性还在叫着,这不行哩,等一下啊,你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了的话就没的可说了,真的变成同性恋了哩!但本能却以无法压抑的势头要求着生理的快乐……

忍就忍到这儿吧?大志决定完全委身于欲望了。就在这时,

“抱歉打扰你们玩同性恋啊,老太婆做好了饭,让你们下去。”

连门都没敲,悦已就登场了。大志“呀!”地惨叫一声,从瞳一郎身上跳开,抱着叼着香烟直勾勾看着这边表兄的长腿就解释:“阿阿阿悦!不是的I这这是哪里搞错了,俺是……!”

“了啦,你放心,我不抱偏见的。老太婆也会很高兴的哩。”

“你、你说什么,阿悦?了……了什么啦?你是不是搞错啦?”

“有什么嘛,你喜欢谁又跟我没有关系。喂,快点收拾一下下去哩……柏木君也是,老太婆花了好多心思做了一桌好料哩!”

“好料?”

扣着衬衫扣子的瞳一郎问,悦已答道“河豚全餐”,那充满男人味的脸上露出个奸笑:“小心点儿啦,那老太婆存心想老牛吃嫩草哩。”

河豚火锅,河豚生鱼片,河豚天妇罗。走进最里面的餐室,满桌的美味佳肴就一同映人眼帘。正在分筷子的外婆一看到大志,就急忙站起身来,喜色满面地向这边跑过来。于是带着一点害羞向品子一笑:“奶奶,为了庆祝我病好,你做了这么……”

还没行完礼,外婆的手就嫌他碍事似的“砰!”推过来,大志整个被推飞,滚到榻榻米上去了。压根就没把哑然的大志放在眼里的品子抓住了走在后面的瞳一郎的手,高声地招呼:“唉呀,瞳一郎君!做什么这么久不下来啊,快点坐下坐下!….啊,大志,你什么时候也下来啦?你趴在那儿干什么?”

因为无法把握状况而一团混乱的大志被悦已拉了起来。

“阿、阿悦……这是,怎么回事?”

笑着的表哥侧眼望着对瞳一郎嘘寒问暖的外祖母,小声说:“我这个继承人的位子要被你的这个哥们抢去啦。”

还是不懂什么意思,悦已忍笑似的捂着嘴,低低地说下去:“柏木君真了不得啊。只花一星期就做好了东京分公司和大阪总公司,还有各间工厂之间的互联网络。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分别管理了。从接单到制造、发货一点也不用浪费时间,不但对物料管理大有帮助,又是无纸化办公,节省了经费。这可是时下正需要的东西,对我们这个守旧的公司可是帮了大忙。老太婆高兴得手舞足蹈呢。”

还不止如此,悦已压低了声音道:“他还教了老太婆避税的绝招呢,听了之后,连我老爸都对柏木哈得要死哩。”呼,悦已做个从嘴里吹出泡泡的样子。“再加上他在通过网络炒股票。他说买这支股,买了之后商家马—上就发布了新产品,五天里价格翻了一倍。老太婆和老爸连眼睛都绿了地要他来公司也是当然的哩。”

啪啪地拍着大志的背,大三岁的表哥觉得很趣似的眯起了眼睛。

“哪,为了完成老太婆和老爸的野望,你就加油吧。”

……完全一点也不懂,悦已的话有八成弄不明白。但好像瞳一郎对杵岛产业有什么贡献似的,所以外祖母和舅舅都对他很喜欢。

这么说雾峰也说过,瞳一郎这一星期里总是开着笔记本,打着手机。

那么瞳一郎为什么要这样做?而让大志加油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也想不明白,大志畏畏缩缩的。正在把酒倒进瞳一郎拿着杯子里的品子向他喝道:“喂,大志,你呆在那边干什么,快过来给瞳一郎君道谢。上次的事可是托了人家多少的福,要不是瞳一郎君帮着你,你现在就在大坂啦。”

大志愤然,加上干了杯的瞳一郎瞥了大志一眼,露出一丝笑容,更是气昏了头。这只钱鼠会帮自己的忙全是为了拿那五十万!所以大志就:“这种家伙根本没有谢他的必要,俺也没有让他帮,呸呸呸!”

用两只食指撑开自己的嘴吐着舌头,还转着眼睛。品子大吃一惊,一把捏住大志的下巴,就像小时候管教大志时做的一样。

“疼!好疼!奶奶!做什么啊!”

眼泪汪汪地摸着脸颊叫着。外婆狠狠地盯着大志,飞速地小声说:“你以为瞳一郎做这么多事是为了谁?全都是为了你。星期六把发烧的你带回来的时候,他说着请不要让大志回大阪,请让他留在这里,对我低着头。真是的,奶奶我感动死了呢……”

品子用和服的袖子压着眼角,身边的悦已不耐烦地揭穿她。

“喂喂,你装什么装,老太婆。到底是谁啊,把这种感动和好意换成一堆苛刻交换条件的?又公司又股票的,都办到就答应。啊啊,好恶心……唔!”

“你、你说什么多余的话!”

“等一……奶、奶奶,夫可以用好力……(不可以用暴力)”被拧住两颊的悦已疼得摇着头。

大志为这个事实大吃一惊,战战兢兢地看向喝着酒的瞳一郎:“真、真的求了奶奶吗……?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我?”

而柏木瞳一郎君哼哼地笑了几声,那是带着些寒意的笑容。

“谁是为了你啊,恶心。当然是为了那笔不坏的报酬了。你这个家伙到底要自我意识过剩到什么程度?真是让人好笑死了,啊哈哈哈哈。”

这、这个混蛋!杀了他!

抢在怒火中烧的大志把紧握的拳头招呼在那个冷血男脸上之前,品子就插进了两人之间。

“……唉呀瞳一郎,抱歉让你不高兴了。我家这些孙子们啊,呵呵呵,真的都是些傻瓜。啊,酒喝完了?大志,快来倒酒!”

“哼,为什么我要为这个混蛋倒酒啊。”

接着,大志的脑袋就挨了两记狠的。品子的脸变得像鬼面一样可怕。

“你一直说些什么傻话!你不多讨讨瞳一郎君欢心怎么行!”

“为什么是我?”

大志诉说着愤慨,品子以衣袖捂着嘴呵呵呵地刻意笑着,又高雅地咳了一声。

“别瞒我哩,全都听说了。你早该说出来的么,奶奶我一点也不会反对的哩?双方都是你情我愿,奶奶我是大赞成哩!对方是瞳一郎君的话,奶奶真是没的可挑,而且双方都是男人的话也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骚动了哩。”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来,让人想拔腿就逃的讨厌预感。过去曾经多次感到的糟透了的预感……

愕然地、像要看穿一个洞似的盯着外婆。不会吧,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吧,就算怎么说,不会连外婆也……

“你和瞳一郎君是那种交情吧?”

……如果世上真的有恶魔,一定就是瞳一郎的样子,如果有地狱,那里一定是被瞳一郎统治着的。

掉头不理痉挛了起来的大志,品子愉悦万分地继续说下去:“也是托瞳一郎的福才和那些女孩子都分了手,这下我也安心啦。”

意识好像在渐渐消失,赶紧用力摇头把昏倒的念头赶出去。这可不是倒下的场合!振作起来!这样下去大志真的要变成同性恋了,而且还是家族公认的同性恋!连家人都公认了的同性恋可就太可怕了!

“奶奶奶奶!俺俺俺不是同性恋!不是!不知这小子给你吹了什么风……”

刚要申辩,品子就封住了他的话头。

“说什么废话,瞳一郎君这么说那当然就是。你绝对不许违背瞳一郎君的意思。以后瞳一郎怎么说你就老老实实怎么做,听见了没有?什么都要做哦!”

“等、等一下,你说什么,奶奶?”

“笨蛋。瞳一郎君是咱们公司绝对不能让他逃了的人才,死也要抓住他。”

你明白了没有?她好像在这样说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大志,大志的魂都快吓飞了,求救似的转眼去看表兄。夹了半盘子河豚生鱼片的悦已坏兮兮地笑着:“你就是人身供品啊,好好去服待柏木君吧。如果让他不满足的话,可是会遭很大的罪哟?怎么说人家也是奶奶的投资顾问,我们公司将来的干部,说不定还是你未来的妹夫啊。”

“妹、妹夫?这怎么回事?”

把河豚满满塞了一嘴的悦已一膀子搭在呆掉的大志肩上,以带着笑意的快乐声音小声对他耳语。

“老太婆为了怕你这爱生事的小子钓不住柏木君,打着把蝶子华子嫁给他的主意啊。啊,从好久以前她就这么想了。上了年纪的人想出来的点子就是恐怖哩。”

噗啦噗啦噗啦,魂都从嘴里流了出来。不对!这不是灵魂出窍的场合!

这是个生死交关的大问题,是个与大志的身份,不,男人的身价直接相关的大问题!

所以大志乱揉着头发,像小孩似的跺着脚大喊:“不要!俺不是同性恋哩!连奶奶你也把俺当同性恋啊!俺俺俺、被人叫同同同同性恋的,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把俺、把俺俺俺!”

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站在俺这边的人吗,俺就要一辈子当同性恋下去了。呜哇哇,正要悲叹的时候,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瞳一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啊,吵死了。你不但罗罗嗦嗦又采取这种反抗态度,让我不是一般的火大。今后我再也不向品子女土提一切股票情报。”

瞳一郎话音刚落,品子就一把勒紧了大志的脖领子。以极端的迫力逼近他。

“管你是同性恋还是不是同性恋,反正你什么都要听瞳一郎君的才行。”

“俺、俺是男人哩?那小子也是男人吧?那不就是男同志!孙子做同性恋你也说好吗?奶奶你是说俺被他压倒也无所谓吗!”

“呵呵呵呵,无所谓啊。你们做了奶奶也不介意哩,压倒多少次都没关系。反正又不会有小孩,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不要!不要这样明确地肯定呀——!

因为这异常的展开,大志整个瘫掉了。而就在他旁边,品子与瞳一郎交换着恐怖的对话:“那,我对您孙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唉呀,瞳一郎君可别客气,大志就交给瞳一郎君你了。”

……什么跟什么,什么跟什么,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就这样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啊!

唰地把脸转向瞳一郎,眼中燃烧着怒火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但他将大志燃烧般的视线视若无物,报上一个愉悦的微笑。连一丝丝一点点一星星的反省或后悔或罪恶感都没有,还是一贯的若无其事,不,是神清气爽啊!

理智彻底崩溃了的大志沙哑着嗓子,语不成声地,发出最后的惨叫:“杀杀杀……俺杀了你……OOXX厶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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